理论教育 康有为变法:儒学转为宗教的原因

康有为变法:儒学转为宗教的原因

时间:2023-11-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236]此一看法为后来的一些学者们所赞同,他们认康氏乃将儒学从道德哲学转化为宗教之人。康氏接受素王之说,即将孔子视为受到天命的教主,以及制作的圣人。因此,他予儒学以宗教的气味。他坚持以儒为国教极可能是因他听到西方宗教活动之故。是以基督教和佛教共同加强了康对儒家

康有为变法:儒学转为宗教的原因

梁启超于1901年写道:康有为是一宗教家,在宗教方面对中国有大贡献,他“以孔教复原为第一着手”,乃是“孔教之马丁路德也”。[236]

此一看法为后来的一些学者们所赞同,他们认康氏乃将儒学从道德哲学转化为宗教之人。[237]

我们或可略微检视康氏如何转化儒学,并估计他尝试的一些后果。

梁启超对宗教家的康氏有更进一步的说明:

吾中国非宗教之国,故数千年来,无一宗教家。先生幼受孔学,及屏居西樵(时为一八七九),潜心佛藏,大彻大悟。出游后,又读耶氏之书,故宗教思想特盛。常毅然以绍述诸圣、普度众生为己任。……常持三圣(孔、佛、耶)一体、诸教平等之论。然以为生于中囯,当先救中国。欲救中国,不可不因中囯人之历史、习惯而利导之。[238]

此段首先指出,康氏的热心宗教是由佛教与耶教启迪;其次,由于此一热心,康氏乃致力将儒学转化为宗教;其三,各教具有共同的真理;其四,儒教最适合中国人

梁氏的看法并不完全正确。他虽确切指出康受到佛教和耶教的影响,但未同时提及康氏也受到公羊学的影响。应该记得,早在孟子时代,孔门弟子已对神灵感兴趣,使得最讲究实证的荀子强烈抗议,坚持知识的追求必须在人事的范围之内。[239]

但此一趋向仍然继续。在汉朝时,今文学家亟愿神化孔子,可见之于一些纬书之中。[240]

康氏赞佩的董仲舒,虽不如其他人一般的兴趣大,但他的“天人之说”仍与此同流。[241]

汉代的另一主要公羊学者——何休,确切地取用纬书所说,把孔子说得几成弥赛亚。[242]

孔子预言的佳例,可见之于下列一段纬书中:

孔子母怔在游于大冢之陂,睡梦黑帝使请己。已往梦交,语曰:“女乳必于空桑之中”。觉在若感,生邱于空桑之中,故曰元圣。……孔子之胸有文曰:“制作定,世符运。”……得麟之后,天下血书鲁端门,曰:“趋作法,孔圣没。周姬亡,彗东出。秦政起,胡破术。书纪散,孔不绝。”子夏明日往视之,血书飞为赤乌,化为白书,署曰演孔图。中有作图制法之状。孔子论经,有乌化为书……赤爵书上,化为黄玉。刻曰:“孔提命作,应法为制……”[243]

素王孔子的权威因而得到具有领袖威望的基础(charismatic basis)[244],他原是为万世制作的圣人。

康氏接受素王之说,即将孔子视为受到天命的教主,以及制作的圣人。下引一段戊戌年所说的话可见康氏的思想趋向:

天既哀大地生人之多艰,黑帝乃降精而救民患。为神明,为圣王,为万世作师,为万民作保,为大地教主。生于乱世,乃据乱世而立三世之法,而垂精太平;乃因其所生之国而立三世之义,而注意于大地远近大小若一之大一统。[245]

康氏受公羊纬书的影响,固不待言者也。

现可一述佛学与基督对康氏的影响:康氏半入佛教必在1879年,当时他正全力研读佛道之书。不久他决心献身俗世,拋弃老袓淡泊哲学,但仍然保留一些佛家的天人观念。[246]

他对佛教的兴趣仅是选择性的,不过是学者用功的途径之一。此可见之于他早年所说的一段话:

仆尝谓词章如酒能醉人,汉学如饾饤能饱人,宋学如饭能养人,佛学如药能医人。[247]

康氏经由理学而至大乘佛学。[248]

据梁启超说,他由研究阳明哲学而入佛学之门。阳明既深受禅学的影响,康氏亦因而服于禅,安身于华严[249]

至少有一段时间,禅学对康氏的大影响可见之于他在1878年所经历的顿悟[250],大似禅道。但他对小乘佛学毫无兴趣,对于任意取舍佛学经典,亦从不犹豫。[251]

康氏强调人生之苦,以及预言未来的极乐的乌托邦,显然是受到佛学的启示。[252]

他能洞悉大千苦难也很可能来自佛中“五苦”之说。[253]

但有一不同之处,康氏并不如佛家将苦难之源归之于人欲,以及寻求去人欲、得解救之途,而将苦源全归之于错误的制度,故求改制以求人类解放,满足人欲。[254]

因此,康氏并不拒斥俗世,而求革新,使成为人们安居之地。完完全全的极乐固见之“法界”(dharma),但康氏检视佛家乐境之后,认为放弃俗世追求法界,并不能达到。因此,他致力于另建世上的法界。[255]

他并不渴望净土(Sukh vatī),不怕地狱。实际上,他一直在“地狱”中努力求世人的解脱。[256]

康氏相信凡此都是华严宗(Avatamsa)的要旨,但他并不全从大乘。例如,他认为由于天资、环境,以及教育程度的不同,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能成佛。解脱的工作唯有提供人人在转世过程中均等的境遇与教育,天资的不同乃可逐渐消除,人人才能成佛。梁启超指出,此一想法引导康氏走向大同。[257]

康氏哲学与佛教理论相似之处,常极惊人。例如,“大同”使人想到“一真法界”——华严宗所认为的宇宙四界的最高层次——为一由“十玄门”所形成的和谐妙境,谓各物共存而统一,一切生命交通无碍,各自认同,因而完成一综合的认同。[258]

前已述及,康氏预言在大同世界人不肉食,显然源自佛家多于儒家[259]

康之受惠于佛学并未阻止他一再声明为孔门之徒。他并未弃儒从佛,而是接受他喜欢的佛说,并融之于儒学。因此,他予儒学以宗教的气味。他有一次说:“孔教者佛法之华严宗也。”因像华严一样,引导人们在其所居住的世界中求法界。他说毕竟“庄严世界,即所以庄严法界也”。[260]

因此,孔子为人人万世制作,人类因而能脱无穷之苦,得到获致极乐的必要条件。他不仅为宇宙制法,而且是一先知,指出解救之路。[261]

康氏虽得之于佛学者甚多,但他对佛教的知识止于爱好式的欣赏而已,并不深入。他偏好大乘并不是彻底研治佛经后的结果,拒斥小乘也未经过思辨分析。据梁启超说,他并不知道他的“太平”与“大同”之说,不容于佛。[262]

梁氏所说是否正确可置勿论,但有趣的是梁氏无忌地提醒康氏对佛经认知的不足。

康氏对基督教的理解更是零碎。他初次接触到基督思想必在1879年的香港,当时他正在搜阅西书。[263]

没有资料可证实他曾细读教会史和基督神学。他对基督教的印象必然是浮浅的。但基督教对他思想的冲击却是强烈的。他坚持以儒为国教极可能是因他听到西方宗教活动之故。[264]

他自不会无视基督之爱和儒家之仁的近似。但他无视(或无知)基督教的神学和社会意义,故将两者对等看待。是以基督教和佛教共同加强了康对儒家的信念,并要把儒家作为宗教。

康信佛既不完全,他接受基督教义也有保留。他觉得儒、佛、基督三教虽讲基本上相同的真理,但以基督教最不如人意。他的立场曾由梁启超于1901年扼要说明如下:

先生于耶教,亦独有所见,以为耶教言灵魂界之事,其圆满不如佛。言人间世之事,其精备不如孔子。然其所长者,在直捷,在专纯。单标一义,深切著明。曰人类同胞也,曰人类平等也,皆上原于真理,而下切于实用。[265]

康于1904年欧游之后亦说基督教不如佛教:

吾于二十五年前读佛书与耶氏书,窃审耶教全出于佛。其言灵魂,言爱人,言异术,言忏悔,言赎罪,言地狱、天堂,直指本心,无一不与佛同。其言一神创造,三位一体,上帝万能,皆印度外道之所有。但耶教为末日审判……不如说轮回者之易耸动矣。其言养魂甚粗浅,在佛教中仅登斯陀含果(sakradgami phala),尚未到罗汉(arhatphala)地位。[266]

他说古代希腊与波斯人的灵魂之说源自印度,因96种外道之盛远早于希腊智识的发达,而印度之教士必早已于亚历山大东征之后到达希腊与波斯,并传播其宗教于巴勒斯坦与旧地亚(Judia)。康氏指出基督教与佛教相似的教仪与施教,诸如独身、出世与崇拜,意在证明基督教根源于印度宗教。[267]

康氏认为基督教劣于儒教至少有两点,其一是强调神权,其二不适合中国国情。他反对中国釆用基督教的理由很简单:

耶教以天为父,令人人有四海兄弟之爱心。此其于欧美及非亚之间,其补益于人心不鲜。但施之中国,则一切之说,皆我旧教之所有。孔教言天至详,言迁善改过魂明,无不备矣。又有佛教补之。民情不顺,岂能强施?[268]

康氏对基督教的态度似极不友善,但与当时一般士大夫有别。康氏因实际原因拒绝基督教,但承认其理论上的价值,而一般士大夫则认为是不文明的迷信。

康氏未明言儒教与佛教的相对价值,但自以前者为拥有一切真理之教,为佛、耶所不逮,其价值自不为二教所拥有。孔教[269]乃为中国所仅需,康氏亦全心全力以倡导之。他指责国人未能敬奉孔子为中国之倡教教主。他说欧美有基督教,即使未开化之民也有他们的宗教。他问难道四万万中国人愿像禽兽一样地没有宗教?[270](www.daowen.com)

是以康氏的宗教观为一倾向儒教的折中主义。他并不将儒、佛、耶三教对等看待,融合为一[271],而是引用外来的佛、耶以张本土的儒教。结果是创造综合为一新教者少,而将儒教自道德哲学移作宗教信仰者多。

在此有一要点可说。康氏热情畅论宗教,但他的宗教观却是世俗的。他看佛、耶二教的价值不在其精神与超脱之处,而在其社会或道德的有效力量。他于1904年在“意大利游记”中的一些话,可见康氏对宗教的精神与灵性价值,甚少赞许。他针对批评者所说孔子不言神道不为宗教,有言:

夫教之道多矣!有以神道为教者,有以人道为教者,有合人神为教者。要教之为义,皆在使人去恶而为善而已……古者民愚,阴冥之中事事物物,皆以为鬼神,圣者因其所明而怵之,则有所畏而不为恶,有所慕而易向善。故太古之教,必多明鬼。而佛耶回乃因旧说,为天堂地狱以诱民……孔子恶神权之太昌而扫除之……治古民用神道,渐进则用人道,乃文明之进者。故孔子之为教主,已加进一层矣。……人智已渐开,神权亦渐失,孔子乃真适合于今之世者。[272]

毋庸指出康氏愿见神权渐失,自不能接受一切超自然以及超世俗的教义。而其赞孔子扫除神权之余,不自觉地又将儒教自宗教领域带回到道德哲学的领域。

康氏非神的宗教观事实上源自儒家。他所说“有以神道为教者”来自《易经》——“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273]

他的无神论观点亦可见之于其他典籍。《论语》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274]

康氏曾于1902年论及此语而作结道:狂热相信神怪有碍人与社会。他引印度以牛、象、猴等动物为神圣而说道:孔子扫除神权实大有功于人类。康氏在评论中说:

盖怪、力、乱、神者,皆乱世之事。至太平之世,则不独怪力乱无,即神亦不神也。孔子不语,盖为人道预入太平。[275]

换言之,宗教信仰的存在像政治统治一样,是因人类社会尚不完善之故。太平世一到,两者都将功成身退。以康之见,祈祷乃人性缺陷以及软弱的自白,亦终将消失。[276]

康氏论及灵魂亦复如此说,他的灵魂观亦一部分源自儒家。据他说,人有魂与魄,魂为人性之清,魄为人性之浊。他认为魂可自然地变成“道德”,而魄可引发肉欲。人之行为即取决于魂与魄的争胜。康氏借此说明人们喜爱感性之美:

受光而见色,色与目宜者,目则好之。电自相吸,魂不能主,则从之矣……然易其目色,则爱好顿无,皆魄为之也……故魂清自主者,好德;魄浊用事者,好色。[277]

因此,康氏作结道:培养灵魂之清至为紧要,然则其魂如镜,反映所有的形象而不受任何形象之影响。[278]

此一魂魄观与传统儒家所见相呼应[279],也与朱熹的天理与人欲二元说相似。[280]

康氏所见及之灵魂乃属伦理而非宗教的范畴。他所说的灵魂与肉身的关系也非宗教性的。佛教与基督教的神学家们都弃肉身重精神,而康氏则认为两者都是人生所应有。下引一段可见他的立场:

盖人之生也,有神魂、体魄。专重神魂者,以身为传舍,不爱其身,若佛、耶、回皆是也。专重魄者,载魄抱一以求长生,若老学、道学家是也。专重体者,战兢守身……孔子则性命交修,魂魄并养。[281]

在此,康氏道出他以儒在佛、耶之上的另一理由。

康氏论“命”,即理雅各所译述的“天命”,也显示儒家的影响。康氏论孔子所说“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282]道:

命者,人受于天者,人生富贵、贫贱、寿夭、穷通皆有定命,非人力所能为。[283]

康氏本人相信此一“命”论。他于1902年曾说:

鄙人孤生,未尝货殖,而未尝无财,又时遭大难,而未尝中绝累。[284]

不过康氏并不是一个定命论者,他相信:人固不能违背天命,仍可且仍应尽其力以图改进后半生或者子孙的命运。他于1901年曾写道:

富贵、贫贱、夷狄、患难之因,有造之者。《孝经纬》曰:善恶报也……宿世造恶之因,而今世受报……“系辞”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祖宗善恶之因,而子孙受报……报者,无之顺理,不能不顺以受之,故当慎作。[285]

《孝经纬》与《孝经》有关,为儒家经典中的纬书之一。“系辞”乃《易经》的注解之一。[286]

因此,康氏对“报应”的看法实来自今文经,也可能受到佛教中因果报应说的启示。[287]

康氏接受佛教中轮回说,可在此一述。康氐论及《论语》中有关鬼神一段[288],引《易经》所说:“通乎昼夜之道”[289],而作如下之评论:

通乎昼夜,言轮回也。死于此者,复生于彼。人死为鬼,复生为人,皆轮回为之……孔子之道无不有……后人以佛言即避去,必大割孔地而后止。[290]

综论之,康氏拟从几个途径将儒学转化成宗教:(一)应用儒家中可用的思想,并借用佛教和基督教中可借用者;(二)承认各教平等,但坚持儒教在学说上与实用上的优异性;(三)辩称由于在实质上的优异性,儒教在理论上适宜于全人类,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唯一适合中国的宗教。

结果并不符康氏的目标。在一方面,他既以宗教为道德,并且尽量减低“神权”的精神价值,他未能成功地将儒学自伦理转成宗教。在另一方面,他虽加佛教与基督教教义于儒教之中,在一定程度上拓宽了儒教的视野,但并未能真正地综合三教。他的成就不过如此,并不奇怪。尽管他斥责理学,但在思想上他毕竟仍是个儒者。这无疑限制了他综合三教的努力,并导致如此的结果。

在此可提出两个问题:(一)他提倡儒教对他的变法运动是否有影响?(二)此一“宗教”对他同时代人的影响是什么?先解答第一个问题。孔教运动对变法的影响,大致与宣称孔子改制所得的后果相同。康氏一提出宗教主张,士大夫们立即群起反对。湖南的保守儒者曾廉在戊戌年夏天上奏说,康将孔子提升为“教主”,将孔子视作摩西,而自以为耶稣,而成教皇。换言之,康氏借孔子之名而遂其个人的野心。[291]

陈宝箴曾大有功于湖南的变法,也对康氏的宗教观点感到不安。在曾廉抗议前两个月,陈氏在奏折中说:

逮康有为当海禁大开之时。见欧洲各国尊敬教皇、执持国政,以为外国强盛之效,实由于此。……是以……推崇孔子以为教主,欲与天主耶稣比权量力……而不知……欧洲教皇之徒,其后以横行各国,激成兵祸战争至数十年,而其势已替,及政学兴、格致盛而其教益衰。[292]

另一同情变法的大官孙家鼐亦约于同时上奏反对康氏以孔为教。[293]

事实上,除了一小撮康氏最忠诚的拥戴者外,其他人听到此说都表反对。假如康氏认为他的孔教运动会得到更广大的支持,他必将失望。

康氏发展孔教的努力除有反效果外,其本身也极不成功。他与绝大的阻力相抗。中国的文化背景颇不利宗教的发展。与欧洲各国、印度甚至日本相比,中国几千年来的文化主要是非宗教的。诚如一西方学者所说,“中国人主要关心此生,所以他们的伦理强调人对人的责任,而不是人对神的责任”。[294]

康氏说孔子是教主,对大多数的中国学者来说,若非邪门,必然觉得荒谬和过时,至少也是对下一代知识分子有坏影响。

康氏也遭遇到来自他本身思想立场的困难。儒家观点既然主要不是宗教性的,要建立孔教而不抛弃那主要观点是不可能的。儒教可能并不完全免于宗教色彩[295],但它基本上是世俗之教,与基督教和回教之强调原罪以及无上之神,是风马牛不相及的。[296]

康氏从未放弃儒家观点,又声言儒教优于基督教即因孔子能扫除神权,事实上肯定了儒家学说的世俗性。因此,他可说在提倡孔教一事上有不一致处。粱启超似已觉察到此不一致处,所以反对康氏以孔为教,并指出孔子只是古之圣者,不是神祇,以及孔子学说乃属教育性,而非宗教性。[297]

显而易见的,康氏未能使众多的人信服,部分即是由于他提倡孔教的方式。不论是在清朝末年或是民国初年,他不从劝说、信仰与热情着手,却争取政府的认可。因此,他在1895年建议清廷在全国传播孔子学说,把一切未经许可的庙宇都改为孔庙,并派遣孔教牧师到海外向华侨传教。[298]

1898年夏天,他正式提议以儒教为国教并建立孔教会。[299]

到民国时,他又重新作此一提议。他于1913年建议国会将儒教认作国教,并在全国各地孔庙作每周性的宗教仪式。[300]

他的请求未被理踩。清政府虽以儒家思想为立国思想,但不愿视作国教,不能够接受康氏所说的儒教,因其与立国思想很不相同。民国政府则忙于内争与财政,无暇注意康的请求。而那时的知识分子甚为分歧,彷徨而难以对儒教在近代中国的位置有任何一致的意见。天主教、基督教、回教、佛教与道教机构对康氏的行动很反感。在天主教的马相伯(马良)和雍剑秋的领导下,组织了一个宗教自由社来抵制康氏的国教运动。[301]

不过,假如康氏不求政府之力而求知识分子的支持,能有多大成功也值得怀疑。反对他的国教运动的主要阻力毕竟是学者和知识分子。他们反对并不是由于康之求助于政府,而是由于与真正的儒家传统不相称,或不适合近代中国。

康民的个人作风也可能导致他的失败。他的一生并无宗教领袖的榜样,而是一文化人,并讲究感官上的快乐和舒适。[302]

他虽反对理学,但他的私生活却极不像世界上任何虔诚的宗教家。他虽愿在大同世界时破除家庭,他仍是一十分顾家的人,并因妻子没生儿子而娶妾。这些在儒家伦理上都说得过去,但很难说是得自宗教的启示。假如他死于戊戌政变,也许可给他的孔教一种精神上的推动力。就政治而言,康不死于戊戌之难是精明的,因他可继续为清帝和清廷奋斗。但从宗教而言,他的孔教运动绝未因他流亡海外以及并不节省的生活而有所帮助。因此,整个孔教运动缺少情感上以及精神上的吸引力,并不关涉其理论如何。实在说,我们很难称之为一宗教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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