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唐诗写作状态:敏捷连续,与《文心雕龙》相关

唐诗写作状态:敏捷连续,与《文心雕龙》相关

更新时间:2025-09-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引文中的表述都强调构思的敏捷和行文的迅疾连续,与《文心雕龙》中的相关描述一样,它们是对才思敏捷一类创作状态的典型描述。诗歌的创作状态与诗歌的艺术特点、艺术风格之间存在必然联系。

第三节 叙说写作状态

文学作品是在一定的创作状态下完成的,创作以何种状态进行取决于作家的禀赋才性,而不同的创作状态对文学作品的个性风格产生重要影响,因此,对创作状态的研究一直是文学理论中的重要问题。刘勰的《文心雕龙·神思》在探讨文学作品的构思特点时曾对不同的创作状态作过专门考察,其文云:

人之禀才,迟速异分,文之制体,大小殊功。相如含笔而腐毫,扬雄辍翰而惊梦,桓谭疾感于苦思,王充气竭于沉虑,张衡研《京》以十年,左思练《都》以一纪。虽有巨文,亦思之缓也。淮南崇朝而赋《骚》,枚皋应诏而成赋,子建援牍如口诵,仲宣举笔似宿构,阮瑀据鞌而制书,祢衡当食而草奏,虽有短篇,亦思之速也。若夫骏发之士,心总要术,敏在虑前,应机立断;覃思之人,情饶歧路,鉴在疑后,研虑方定。机敏,故造次而成功;虑疑,故愈久而致绩。

《文心雕龙》将文学创作状态归纳为文思敏捷和文思迟缓两种,这一归纳体现了文学创作的普遍特征,也完全切合唐诗本事所表现的诗歌创作状态。唐诗本事强调的正是构思敏捷和深思苦吟两种创作状态,所谓“潘纬十年吟古镜,何涓一夜赋潇湘”[8],是对这两种创作状态的形象表述。才思敏捷见于“幼敏”、“敏捷”两类本事,深思苦吟见于“苦吟”一类本事。关于构思敏捷,本事中有一些大同小异的表述:

贵妃复令咏王大娘戴竿,(刘)晏应声曰……(《明皇杂录》卷上)

杨(牢)登时叉手咏曰……(唐语林)卷三)

(韩)滉乃指驾上鹰令咏焉,遂命笺笔,(崔铉)略无伫思,于是进曰……(《太平广记》卷一七五引《南楚新闻》)

徐锴字楚金,年十余岁,群从宴集,分题赋诗,令为《秋词》,援笔立成。(《诗话总龟·前集》卷二引《诗史》)

(李)白取笔抒思,略不停缀,十篇立就,更无加点。(《本事诗·高逸第三》)

短李镇扬州,请章孝标赋《春雪》诗,命题于台盘上。孝标唯然,索笔一挥云……(《唐摭言》卷一三)

或应声而咏,或援笔立成,或一挥而就,均不假思索,不加修饰。引文中的表述都强调构思的敏捷和行文的迅疾连续,与《文心雕龙》中的相关描述一样,它们是对才思敏捷一类创作状态的典型描述。对深思苦吟的描述,除众所周知的贾岛的“推敲”故事外,还可举出下列本事:(https://www.daowen.com)

方干暑夜正浴,时有微雨,忽闻蝉声,因而得句。急叩友人门,其家已寝,惊起问故。曰:“吾三年前未成之句,今已获之,喜而相告耳。”乃“蝉曳馀声过别枝”也。(贺裳《载酒园诗话》卷一)

贾岛尝为僧,洛阳令不许僧午后出寺,贾有诗云:“不如牛与羊,犹得日暮归。”诗思迟涩,杼轴方得。如“鸟从井口出,人自岳阳来”,乃经年方遂偶句。(《诗话总龟·前集》卷八引《北梦琐言》)

这些本事反映诗人对字句的研炼,表现吟咏的凝神专注及艰辛劳苦,从不同侧面展示了苦吟的精神状态。唐诗本事乃至整个唐人苦吟故事中,以上描述具有典型性。

诗歌的创作状态与诗歌的艺术特点、艺术风格之间存在必然联系。晚唐多苦吟诗人,晚唐诗风也因此呈现出明显的艺术共性。葛立方《韵语阳秋》卷二在论及唐人苦吟与其诗风关系时曾有一段颇为中肯的说明,文云:

陈去非尝为余言:“唐人皆苦思作诗,所谓‘吟安一个字,撚断数茎须’、‘句向夜深得,心从天外归’、‘吟成五字句,用破一生心’、‘蟾蜍影里清吟苦,舴艋舟中白发生’之类是也。故造语皆工,得句皆奇,但韵格不高,故不能参少陵逸步。后之学诗者,倘或能取唐人语而掇入少陵绳墨步骤中,此连胸之术也。”

此之“唐人”实专指晚唐诗人。葛立方认为,晚唐诗歌虽然没有杜诗那样的高格逸韵,但用思极苦,故“造语皆工,得句皆奇”。同样的论述还见于欧阳修的《六一诗话》:“唐之晚年,诗人无复李、杜豪放之格,然亦务以精意相高。如周朴者,构思尤艰,每有所得,必极其雕琢,故时人称朴诗月锻季炼,未及成篇,已播人口。”苦吟与诗风的关系在苦吟一类本事中表现得尤为明显。此类本事中的诗句,如:“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鸟从井口出,人自岳阳来”、“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蝉鬓凋将尽,虬髯黑在无”,经苦吟锤炼,无不语工句奇,出以精意。

创作活动与诗歌艺术的关系也反映在才思敏捷一类本事中。此类本事虽然强调诗歌创作不假思索,但其中诗歌,构思命意无不臻于巧妙。如《明皇杂录》卷上记苏颋咏“尹”字:“丑虽有足,甲不全身。见君无口,知伊少人。”《开天传信记》记苏颋咏兔,“兔子在阑殚,持来挂竹竿。试将明镜照,何异月中看。”皆构思巧妙,命意新奇。又《国史补》卷上记载,驸马郭暧召集文士即席赋诗,李端先后赋诗两篇,前有“荀令”、“何郎”两句,众称妙绝,后有“金埒”、“铜山”两句,仍推警策。《唐摭言》卷一三记裴虔余为诗解怒的故事,诗思尤为巧妙。文云:

裴虔余,咸通末佐北门李公淮南幕,尝游江,舟子刺船,误为竹篙溅水湿近座之衣,公为之色变。虔余遽请彩笺纪一绝曰:“满额鹅黄金缕衣,翠翘浮动玉钗垂。从教水溅罗衣湿,知道巫山行雨归。”公览之极欢,命讴者传之矣。

虽是遽请为诗,不暇思索,但构思措意能委曲人意,实为不可多得的佳构。此类诗歌除构思命意巧妙外,还因走笔而成,故运笔行文,如行云流水,文气贯注,一气呵成。

正是因为创作活动与诗歌艺术之间存在上述关联,所以唐人言说创作故事并非一味闲谈,常常寓有诗歌批评的深意。这种诗歌批评有时直接见于议论性文字,如《本事诗》谓李白走笔而成的宫中行乐词“律度对属,无不精绝”,而一些虚构的故事,如刘晏咏王大娘戴竿诗事,贾岛吟“落叶满长安”故事及齐己投诗郑谷自改诗中一字的故事等,是自觉地将本事作为诗歌批评的手段。毫无疑问,这种自觉意识标志着这种诗歌批评形式的真正确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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