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社会：第二季度活动不受关注

9月里俱乐部再度组织活动时，人们都对它兴趣不大。只有奇克·莫雷利、帕特·拉索、乔·杰努西、菲尔·普林西皮奥、汤姆·斯卡拉和卢·达纳罗经常出席会议。保罗·戴马夏由于要上晚班，所以俱乐部准许他请假。托尼·卡迪奥一连三次没有来开会，后来，俱乐部准了他的假，因为他“太忙”，无法来参加会议。安杰洛·丘西开始无故缺席会议，因为他交不起会费。其他成员也都有种种不同的借口，这些都说明，俱乐部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十分重要。

一天晚上，多克没有参加俱乐部的会。会后，奇克在詹宁斯的自助餐厅里碰见了他。

奇克：你今天晚上到哪儿去了？

多克：我有要紧的事。

奇克：你总是这么说。……你最好来俱乐部开会，不然的话你就会被撵出去了。

多克：我会缺席两次，出席第三次会。这样你就不能把我怎么样了。

奇克：你以为会是这样？

多克：对。你要是不信，咱们就额外打个赌，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你不改变俱乐部的章程，就不能撵我出去，因为假如你想试试这么干，我就打断你的两条腿。

奇克：你等着瞧吧！

多克：想打赌？

奇克：不。……不过你最好来开会。

此后不久，多克故意一连三次没有来开会，于是退出了俱乐部。卢·达纳罗和弗雷德·麦基继续留在里面，不过他们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当有一位年轻的当律师的成员想参加竞选时，卢预言俱乐部将变成一个政治组织。弗雷德说，“只要俱乐部严格地以慈善为目标，它就是一个好俱乐部。我可不喜欢这种唯利是图的性质。”

奇克竭尽全力来使俱乐部重新获得生命力。在秋季召开的第一次会议上，他说了这样一段开场白：

我知道我在社交方面从来不够圆滑。我知道我在俱乐部里树了不少敌。［保罗·戴马夏小声说，“不计其数。”］我很高兴在俱乐部里有我的敌人，这使俱乐部里的生活更有意思。……即使最善于交际的人也有敌人，我算个什么，怎么会没有敌人呢？……不过，有一件事我想告诉大家，这就是我关心的一向是为意大利人社区俱乐部好。我希望你们不要忘记这一点。

接着，他提议俱乐部为中学生主办一次演讲比赛并提供奖金，这笔奖金靠募捐来筹集，等到优胜者上大学的时候（而且只有当他上大学的时候）发给他。“不管怎么说，小伙子们，这是我们俱乐部要为社区做点儿事的目标的一部分。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它会促进教育，而这是我们的目的之一。”

成员们毫无热情地听着他说，不过，由于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举行比赛的事就算定下来了。俱乐部为讲演者提供了三个选题：“意裔美国青年的崛起”、“意大利人对美国公民生活的贡献”和“一位著名的意裔美国人”。

奇克任命帕齐·多纳托为竞赛委员会主席，并指定乔·杰努西和菲尔·普林西皮奥与他一起工作。此后不久，帕齐借口因工作太忙，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致力于委员会的工作而辞职，乔取代他，当了主席。

只有奇克和乔为了募捐和宣传这次演讲比赛而出力，最后，奇克只好宣布取消这次比赛。他发表了一通长篇演说，指责成员们缺乏热情和不合作的态度。保罗·戴马夏打断了他的演说，并指责奇克本人应对这次比赛的失败负责，因为他想当一名独裁者，而不是一名领导者。

这是保罗第一次站出来直接攻击主任。多克告诉我，他和他的朋友们一直在对保罗施加影响。

当我们凑在一块儿的时候，我会对他说，“你瞧瞧奇克办的这件事。这可不对呀！”而他就会承认这一点。然后，我又会说——或者是别的小伙子会说——“你瞧瞧奇克办的那件事。那样办不对呀！”而保罗也会同意这种说法。……既然他办的这些事没有一件是对的，那他一定算不上是俱乐部的好领导。过一会儿，保罗就会不得不同意这一点。……一个人自然希望要那些正确的东西——那些他认为是正确的东西。如果你向他指出他必须加以考虑的这些事是正确的——或错误的——他就不得不同意你的意见。……不，我并不想弹劾奇克。这样的一次打击也许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只是他那种瞎折腾大伙儿的做法把我惹恼了。我不愿意看到他这样做了而不受任何惩罚。

奇克对汤姆·斯卡拉特别严厉，而多克和他的小伙子们也一直在设法说服汤姆。安杰洛和多克成了菲尔·普林西皮奥的最亲密的朋友。这样，保罗、汤姆和菲尔就被非大学生派争取过来了。由于多克不是俱乐部的人，所以，与奇克的对立是无组织的。不过，人们显然对于奇克的领导越来越不满了。

每当奇克似乎渐渐吃不开了的时候，他就会想出一个新花样。在取消演讲比赛以后的那次会议上，他说了这样一段开场白：

我不知道这个俱乐部出了什么毛病，但是，假如毛病是出在主任身上，那么我将乐于辞职。先生们，我的确是这个意思。我一直在非常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如果你们是想让我辞职，那么我今天晚上就辞掉主任的职务。不过我不退出俱乐部，除非你们想让我那样做。

汤姆·斯卡拉请奇克说明他这是怎么回事。奇克说，“我没办法回答。你们知道，这不过是自我保护法则。谁都不会宣判自己有罪。”当他看到没有人准备对他的辞职建议作出反应时，奇克继续进行会议的例行议程。讲完之后，他站起身来，脱去外套，宣布他打算讲一件会使成员们大吃一惊的事情。“作为受过教育的人，我认为，我们有义务关心国家大事。我并不是说我们应该参与政治，但是我认为，作为受过教育的人，我们应该在我们的会议上商讨候选人资格问题。”

汤姆·斯卡拉表示反对，他说，“我认为我们的讨论应该是纯知识性的，可是你现在把政治也搅进来了。”

“喏，”奇克反驳说，“我们俱乐部的目的之一就是努力改善我们的社区。我们应该希望看到在市政厅和国会大厦里能有科纳维尔的代表”。

学法律的成员们一致支持奇克。

奇克建议俱乐部给候选人们写公开信，要求他们在某些问题上站稳立场。俱乐部应该对政治家们施加压力，以建造一个新的公共浴室，并改善这一地区的公园设施。

利奥提出反对，“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卷入政治，因为俱乐部里的每一个人都对政治有不同的看法。他们想支持的人不同。我们一旦开始谈论政治，这个俱乐部就什么也干不成了。”

乔回答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不表示对候选人支持的情况下在某些问题上取得一致。”

汤姆·斯卡拉起初反对这项计划，但是，当奇克许诺不会要求俱乐部支持某个候选人时，他被争取过来了。奇克又补充说，“不过，如果某个政治家在欺骗人民，我们就有责任让人民知道。”

只有利奥·马尔托、吉姆·菲利普和阿尔特·泰斯塔在表决时反对奇克。(https://www.daowen.com)

会后，小伙子们聚集到詹宁斯的自助餐厅。利奥把托尼问得无言答对：

利奥：假设你的一个朋友在竞选公职，你支持他，而他许愿说如果他当选，会帮助你解决困难。……而现在我来对你说，我的朋友比他强，应该当选。你会改变你的人选吗？

托尼（犹犹豫豫地）：……不会。……当然不会。

利奥：噢？

在下一次会上，轮到文森特·佩罗西就他的领域发表演说。他打算在他居住的韦斯特兰德区竞选公职，于是他利用这段时间让俱乐部就这个问题展开政治讨论。他讲完后，奇克让大家讨论。沉默了片刻，奇克本人站起来发言了，并把他在上次会上发表的议论又整个重复了一遍。他只要一开了头儿，就容不得别人插话，等他说完了，也该散会了。卢·达纳罗和安杰洛·丘西对我说，奇克对他自己的计划说得太多了，反而把这计划断送了。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提起政治讨论的事。不久，文森特·佩罗西就再不来开会了。

随着2025年1月俱乐部选举的临近，人们重新对它发生了兴趣。也许是另外选一位主任的前景激发了人们的积极性。12月，多克回到俱乐部。他是这样对我解释的：

一天晚上，我和帕特·拉索、乔·杰努西和奇克一起乘车出去。帕特和乔一直劝我回到俱乐部来。奇克也请我回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想这么说。当其他两个人这么说时，他也不得不随声附和。……弗雷德·麦基和卢·达纳罗肯定想让我回来。……可是，我认为，我为了奇克而呆在俱乐部外面，这是太抬举他了。于是我决定回来。

但是直到利奥·马尔托的动议被表决以后，多克才重新被俱乐部接纳。按照这项动议，多克必须连续参加8次会议，做不到就开除；而且在满8周之前，他没有资格担任任何职务。这一规定使多克在1月份的选举中休想捞到任何职务。

早在前一年的10月，人们就已开始策划，为这次选举作准备了。多克告诉我，托尼·卡迪奥曾努力说服俱乐部的成员，说奇克·莫雷利应该再次当选。但自从上一个春天托尼企图弹劾奇克以来，他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是由于什么理由，反正托尼不久就意识到这位主任已没有机会再次当选了。

12月，多克告诉我，乔·杰努西——他想于次年竞选公职——想当俱乐部主任，并且得到了奇克的支持。卢、弗雷德、阿尔特、帕齐和汤姆对多克说，他们想把选举推迟到他有资格当选的时候，可是多克不让他们这样做。

在选举的前一周，几名会员来到詹宁斯的自助餐厅。奇克、帕特·拉索和乔·杰努西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多克、安杰洛·丘西和弗雷德·麦基坐在另一张桌旁。正如多克说的：

俱乐部内部的小集团首次公开化了。奇克把我叫过去。他问我，“你们想让谁当俱乐部主任？”

我告诉他，“我们无所谓，不过我们想让阿尔特·泰斯塔当副主任。……”

我们作了口头约定。奇克保证他会投阿尔特一票。……我们推测，乔·杰努西到秋天会忙于他的竞选，他将不得不经常缺席，所以我们可以让阿尔特经常处于主任的地位。也许他们也是这样推测的。

在选举的那天晚上，除了汤姆·斯卡拉以外，所有的人都来了，还有一个新会员，叫艾尔·马罗塔，是乔·杰努西的好朋友。利奥·马尔托提名乔当主任，而且会议立刻宣布提名结束。多克的一派没有提出反对。

奇克让大家就副主任提名。帕特·拉索提出托尼·卡迪奥的名字。多克和他这一派的其他人都吃了一惊。沉默了一小会儿，弗雷德·麦基提出阿尔特·泰斯塔。阿尔特说了一些关于他太忙，干不了这个活儿的话，但是弗雷德和他谈了谈，于是他没有退出。接着就发票、画票、收票。几个人看着莫雷利主任数票。奇克宣布这次投票是8票对8票。他犹豫了。他说，也许再投一次票是个好办法。多克和他的朋友们坚持说主任有义务投决定性的一票。最后，奇克站起身来。他宣布他要首先说明他作出的决定的理由。他说，小伙子们已经把他置于这一困难的地位之上，但是他将一贯为着俱乐部的最大利益来采取行动，而不会出于任何个人原因来选择人。他将选最称职、为俱乐部做的工作最多而且今后也会做得最多的那个人——托尼·卡迪奥。多克和他的朋友们都愣住了。帕特·拉索再次被一致推选为司库。我被选为秘书。

通过与几名成员交谈，我肯定选举副主任的以下记录正确无误：

阿尔特·泰斯塔作出了选举他的对手的姿态，于是造成了导致他失败的平局。假如阿尔特的名字被放在另一边，那么就能充分体现出俱乐部内部的实际划分了。

数月之后，奇克和我谈到他在托尼和阿尔特之间作出的选择。他说：

我不喜欢托尼。我讨厌他。但是我不能让我的个人感情左右我的判断。我认为他受过比较好的教育，更聪明，而且为俱乐部做的工作也比较多。

我问奇克他是不是没说过他要支持阿尔特·泰斯塔。

没有，我从来没说过。有一次我确实说过我绝对不会选托尼·卡迪奥担任任何职务，但是在开会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我看出会员中有一个人在极力怂恿阿尔特参加竞选，击败托尼，因为托尼曾经抢走了这个人的女朋友。比尔，这可不对。还有一件事，泰斯塔先生想拒绝对他的提名，他认为他干不了这项工作。我考虑了这个问题。……当我看到他们都急于要打败托尼时，我想打抱不平了。我投了托尼一票，这样他们的计划就不能得逞了。

是的，我和托尼从小就认识。……托尼已经自己证明了他不值得信任。他想和我成为朋友。我对他说，“那得是你来找我。”……可是后来，在我投票的时候，我不愿意让我的个人感情影响我。我关心的是对俱乐部最有利。

我问多克，为什么奇克说他不信任托尼。他解释说：

当初我设法让你进入俱乐部的时候，托尼是坚决反对者之一。有一天晚上，奇克和我把他叫到詹宁斯的自助餐厅，我们和他辩论了两个小时。……最后他说，“那好吧，既然你们这么认为，那也许是我错了。”于是他同意在表决时同意你加入。……后来，到了会上，托尼开始作成员资格审查委员会工作报告。他这是在坏你的事。我告诉他，他离题了，他只需要告诉大家，委员会对你的情况作了什么样的决定。我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否合法，但是奇克支持我，于是我们让他闭上了嘴。他只说成员资格审查委员会赞成你加入俱乐部。……但是后来他对你投了反对票，而首先这一票就足以将你拒之门外了。后来他否认他投了“反对”票，不过他是在说谎。比尔，我早就想到了。我让我的一个人坐在托尼旁边看他投什么票。当我对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说他一开始写的“反对”，后来他把它划去了，又写了“同意”——可是他别想哄我。……这件事发生之后，奇克很恼火，他说，“卡迪奥说话不算话。他不可信任。”……这次选举以后，我也向奇克提起过这件事。

我问多克他是否肯定奇克曾保证要选阿尔特·泰斯塔。他说，

“奇克失信了。这就是我想知道的一切。……昨天我和安杰洛·丘西核实了一下，看看他还记不记得在詹宁斯的自助餐厅发生的事。他说的和我说的一样。……奇克就在选举前的一个星期还保证说他绝对不会选托尼。

由于帕特·拉索提了托尼的名，所以奇克一定已经知道托尼要成为候选人。帕特是奇克最亲密的朋友，无论奇克干什么，他都总是支持他。看来，奇克采取不偏不倚的立场可能是希望这样一来就不会要求他表态了。至于他应大家的要求而作出的决定，他说的理由是颇有讲究的。首先，他对那些在他看来涉及人身攻击的说法不屑一顾：他讨厌托尼，托尼不可信任。这些说法也许可以换个表达方式，即表明，如果不选一个多少更受全体成员拥护的人，而去选一个遭到一半成员讨厌和不信任的人来当副主任，这样的方针太糟糕了。作为非个人的原因，奇克提到托尼的聪明过人以及他过去和今后对俱乐部的贡献。阿尔特加入俱乐部的时间不如托尼长，不过，从第二个季度开始直到选举前不久，托尼对俱乐部一直没什么兴趣，以致连会也不开。阿尔特的朋友们非常敬重阿尔特的才智，他们都不承认托尼在这方面比阿尔特强。但是，托尼是大学生，而阿尔特不是。

多克对这个问题是这样对我说的：

你还记得奇克讲的那番话吧？他认为应该让比较聪明的人，让大学生们来担任俱乐部的负责人。……如果这里有两个人都想担任同一个职务，其中的一个是大学生，另一个是街角青年，那么每次大学生都会选大学生。……假如他不这么选，他也许会觉得这等于承认接受大学教育对他毫无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