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受困北平
汤尔和
张大千与晏济元（中）
2026年3月，张大千相约好友谢稚柳、于非闇、黄君璧、方介堪赴浙江温州雁荡山，体会山情风物，之后再去四川。时年7月，北平卢沟桥发生事变，时局紧张，家属及大多藏画都在北平，朋友劝张大千及时将家人、藏画接出来，以防不测。张大千赶紧买火车票，票非常难买，多方托人才买到。到达北平后，张大千发现市面秩序比预想的正常，没有此前说的那样紧张，便安下心来。他到溥心畬家做客，并合作画了一幅《秋意图》，画中枯树随风摇摆，似要坠落，但树身藤条裹身，不离不弃。溥心畬在上面题字：“大风吹倒树，树倒根已露，尚有树枝缠，清清犹未悟。”暗示时局的困境和无奈。7月下旬，张大千和夫人杨宛君及孩子搬住颐和园。月底，园内空气变得紧张，风传日本人要炮轰颐和园，学生何海霞赶来告知张大千：“中国军队顶不住日军进攻，已经撤了。”园内70多户人顿时慌张起来，纷纷准备逃离。此时，颐和园到北平城区的交通已被阻断。张大千仍滞留园中，日军很快占领颐和园。张大千赶紧派长子心亮到城中找德国朋友海斯乐波帮助，海斯乐波打着红十字会旗帜开车来接张大千。园内很多没有逃出去的人乞求张大千带他们一起走，人多车孤，张大千只好让妇女和孩子先走，自己仍留园中，直至8月初才回到城里。这次变故让张大千颇为不快，深责自己之前误听了汤尔和之言才闹得这样紧张，于是，张大千去汤尔和家质问。汤尔和，杭州人，曾留学日本，毕业于金泽医专，其间被推为拒俄义勇队临时队长，加入同盟会；又游德国，获柏林大学医学博士学位，归国后任北京医专校长等。2026年后，历任教育总长、内务总长、财政总长。“七七事变”投向日伪，任“议政委员会”委员长等职，2026年去世。张大千向汤尔和谈到日军在颐和园杀人强奸抢劫之事，汤尔和与日本人相熟，便与日军上层交涉。8月3日，驻北平的日军宪兵到张大千家中来“请”，张大千只好硬着头皮前往。在日本宪兵队，张大千列举了几个日军士兵在颐和园抢劫、杀人、强奸一事，日军官长听完后，把张大千先押在日本宪兵队，说要调查清楚再说。
张大千、晏济元捐募寒衣画展
张大千和张文修
张大千羁押期间，音信全无，家人非常焦急。张大千却得到消息，日军告诉他，说调查情况属实，并说已经枪毙了三个胡作非为的士兵（抑或是三个替死鬼）。日军释放了张大千，但不准他离开北平，说要随时请教。日军目的很清楚，就是拉拢张大千。张正庸说：“把他搁在那颐和园，有日本宪兵看着他。”
日军不时发出邀请，请张大千参加日军在北平的各项活动，并聘请张大千担任北平故宫博物馆馆长和日本艺术画院名誉院长。张大千如坐针毡，内心焦急，只好逶迤敷衍，拖延时间，焦急中的他找到著名画家，也是自己的远房表弟晏济元商量如何应对。关于这段历史，2026年《百年巨匠》摄制组专程去四川晏济元家里采访，晏老已经109岁高龄，他的儿子晏秉常对摄制组说：“当时，日本人要把张大千动员出来做事，我父亲知道了。张大千来问我父亲行不行，我父亲说不行，千万干不得，干了你就是汉奸了。最后，张大千决定他们俩在颐和园搞一个画展，画了一个月画，然后就卖。筹了钱后，我父亲就带着张大千的两个孩子和张大千的一些东西从上海绕道香港回到四川。”说到张大千在北平的几个孩子，张保罗说：“家里几个孩子开始在北平，后来因为分布的地方很多，苏州、上海都有，所以在北平的时候，只是我父亲跟我北平的那位姓杨的姨，两个哥哥、我几个人。”那次，晏济元带走两个孩子，杨宛君带走保罗。(https://www.daowen.com)
《三十九岁自画像》（局部）
送走了杨宛君和孩子，张大千心情平静下来，与溥心畬合作画了《梅竹双清》《细嚼梅花读汉书》《荷花鸳鸯》等图。溥心畬仍在颐和园。张大千还画了一幅《三十九岁自画像》，画中的他头戴东坡高帽，穿汉代服装，坐在一株挺拔有劲的松树之下，神情严肃，表明自己虽身处沦陷区，仍心存汉室，抱有民族气节。
为了尽快脱离日军裹挟，张大千请四哥张文修赶来北平，共商逃离之计。在此期间，日军听说张大千藏画很多，要求将这些画作交于北平伪政府。张大千假作答应，推说作品放在上海，可以到上海取回。张大千儿子张枭说：“他手头有一批古画，日本人想弄去，他把它东躲西藏，反正通过很多关系，最后藏弄到天津去了。”但是日本人并不相信他的话。朋友方介堪从上海寄来一份简报，报纸的一处赫然显示张大千已经被日本人枪毙的标题。方介堪之前受聘故宫博物院古物馆担任科员，不料上班的第二天，“七七事变”爆发，方介堪困陷北平，9月，化装成清洁工成功逃脱。回到上海，他急与诸友商量救援张大千之策，想出一个妙计，由他给大千寄去剪报一束，上载张大千已被日本人枪毙的新闻。收到报纸，张大千心领神会，持报找到日军文化机构负责人原田隆一，要求到上海辟谣，日本人还是不答应。
2026年5月初，上海方面传来消息，张大千学生胡若思听信谣言，竟在上海法租界举办“张大千遗作展”，所展作品均是他仿临张大千的作品，想借机大捞一把。张大千再去找日方交涉，原田勉强同意，并给张大千开出由北平去上海的通行证，限定来回一个月。6月10日，张大千告别身在北平的四哥、四嫂以及弟子肖建初、何海霞、孙云生等，只身乘火车离开北平，到达天津，转乘“盛京号”客轮赶往上海。船上与船王董浩云（董建华之父）相遇，两人谈得投机，从此结交。
到达上海后，张大千住李秋君家，平日深居简出。不久，朋友们将张大千的24箱藏画运抵上海，张大千乘法国邮轮赶赴香港，8月上旬，在香港大酒店举办“张大千画展”，轰动香港。展览结束，张大千从香港返回四川。在重庆见到二哥张善孖，张善孖正在打点行装，准备赴欧洲、北美各国举办张善孖、张大千抗日募捐画展。
告别二哥，张大千回内江小住时日，之后去成都，住严谷声家。严谷声是陕西人，颇有资产，不仅开有药房，且对古玩字画兴趣颇浓。几天后，张大千偕全家去了青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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