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键时刻开玩笑
这是一节体育课,但天上飘落着小雨,是一会儿落几滴,过一会儿再落几滴的小雨。教体育的牛老师走进教室,说:“这一节体育课是不是……”
一百二迅速站起来说:“这雨不会下,是我奶奶说的!”
于是同学们七嘴八舌地把一百二奶奶的腿能预报天气的故事说出来,好像都是他们亲眼看见的一样。就是当初不相信的人(包括江一舟)也讲。
牛老师对一百二说:“杨飞飞,你总是要上体育课,可是你为什么还跑不快?”
一百二说:“越是跑不快,越是要多锻炼。说不定今天我就跑得比上一次快,到下次就跑得比今天还快,到下下次……”
牛老师不等一百二把话说完,把手一挥,同学们呼啦啦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出去站队。一百二顾不了他的“下下次”,也朝外跑。经过牛老师身边时,牛老师按按一百二的头,说:“你这个杨飞飞呀!今天女生打乒乓球,男生接力赛跑,你给我好好跑!”
一百二脆生生地答应着,去拿体育器材。
在所有老师面前,一百二只有在牛老师面前才放得开。一百二不但爱做没有身份的体育委员,还常常被同学们推选去做牛老师的“工作”。比如在某一节体育课上,同学们想做游戏,这时候大家就请一百二去跟牛老师“说说”。在这种情况下,一百二总是拍着胸脯说没问题,然后在同学们期望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去了。有同学想跟着去看一看,一百二见了,就站下,说:“要去就你自己去吧。”吓得跟着的同学吐了一下舌头,退了回来。也不知道一百二是怎么“说说”的,反正牛老师满足了他们做游戏的愿望。
一百二拿来乒乓球和球拍,还有接力棒。
一百二先把乒乓球和拍子给女生,然后来到男生这边。分组前,有同学说一百二千万别分到他们那一组。
一百二听见了,也不生气。他抬头看看天,仿佛在自言自语:“我奶奶腿可能又疼了,看来天要下大雨,要不要我跟牛老师说一说,我们回教室做作业算了。”
没有人愿意在体育课上回教室做作业,即使好学生李辉也不愿意。那些不想要一百二的同学都闭上嘴,其他同学见状,纷纷说他们要一百二,一百二到他们那一组去。因为他们知道得罪了一百二,实在划不来。一百二能让体育课上,也能让体育课不上,以后还指望他去牛老师那里“说说”呢。
牛老师来分组。
当一百二分到男生甲队时,一百二似乎不乐意地说:“早知道分在甲队,还不如分到乙队。”
其实甲队的同学巴不得一百二分到乙队,只不过他们不说出来罢了。
分好组,牛老师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给你们上体育课吗?因为就是老师不在跟前,你们也能好好跑!”说完这几句话,牛老师放心地去指导女生打球了。
比赛开始了,一百二对甲队的同学说:“我们今天就是输了,也要坚持跑下去。说不定我们今天不会输。”
根据以往的经验,一百二分在哪一组,哪一组就必输无疑。那么一百二后面的同学就没有信心跑下去了。
轮到一百二跑了,与一百二差不多同时跑的是乙队的李辉。
尽管一百二有了牛老师的鼓励,他自己也跑得很卖力,可还是被李辉甩在了后面。甲队的同学不由得唉声叹气。
当李辉往回跑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只见李辉的裤子滑了下来,露出里面的裤衩。李辉慌乱地把裤子往上拎,越急越是拎不好,他只得蹲下身子。
幸亏没有女生在场。
在嘻嘻的笑声中,乙队有人喊:“李辉,你站起来跑呀!”
李辉拎起裤子又跑。
“李辉加油!李辉加油!”乙队的同学喊。
甲队的同学却喊:“李辉漏油!李辉漏油!”
等李辉跑到时,一百二不但早就跑到了,接力的同学也已经跑出了好远。
乙队无可挽回地输了。
甲队高兴得跳起来、叫起来。
甲队里最高兴的莫过于一百二了,他觉得甲队的胜利,关键在于他,是他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不无得意地说:“怎么样?我说过今天我们不会输。”
乙队的同学埋怨李辉。
李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硬是没有让它们落下来,他说:“我的皮带断了,你们以为我不想跑呀!”他的双手仍紧紧地抓着裤子。
皮带是一百二帮李辉买的。买来皮带,一百二曾炫耀地对同学说,这根皮带原价是25元,美国进口的,被他用5元钱便买来了。至于质量,那可绝对没得说,能拉两列火车。那时,同学们只觉得皮带除了漂亮,看不出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由于这件事和一百二有直接的关系,所以一百二听了李辉的话,立即收起自己响亮的笑声,走到李辉跟前。他把手伸进李辉的衣服里,掏出皮带。皮带确实断成了两截。
一百二一手拿着大半截皮带,一手拿着小半截皮带,从断裂处拼接起来,可是手一松,又断开了。
“这么好看的皮带怎么会断呢?”一百二不解地问,“你有没有用小刀划呀?”
李辉没有回答——谁会用小刀划自己的皮带呀!
江一舟看看李辉,看看一百二,一双眼睛使劲地转着。猛地,江一舟恍然大悟地说:“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所有的目光都盯着江一舟。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江一舟继续说,显得幸灾乐祸。
“你知道什么?你说!”一百二说。尽管他怕江一舟说出的话。
江一舟说:“这根皮带为什么早不断,晚不断,赛跑时就断了?它一定是假冒伪劣产品,是一百二故意买给李辉的。这样赛跑时,李辉就跑不过他了。一百二这是故意让我们乙队输!”
“就是,就是……”输了的乙队同学本来不服气,听了江一舟的分析,他们也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李辉似乎也被江一舟的分析打动了,他疑惑地看着一百二。江一舟的话让一百二刚刚拥有的喜悦一扫而光,像被风刮跑了一样。一百二脸红了,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说:“你们以为我是诸葛亮呀!买皮带时就预测到今天要接力赛跑?就预测到我分在甲队?要是这样,每次考试前,我为什么不预测预测试卷呀?那样考个双满分多好呀!你们说说,我什么时候考过双满分?虽然是美国皮带,美国的皮带也有假冒。我发誓,要是我存心让李辉买假冒的皮带,我就长三百斤肉,走路不用两条腿,用手爬!”
江一舟撇着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刚刚准备相信一百二发誓的同学,见江一舟这样,又拿不定主意了。
一百二咬牙切齿地说:“江一舟,我长大成了宇航员,绝不把你带到月亮上去!我讨厌你,恨死你了。别以为方老师是你爸爸的同学,我就怕你!”一百二向江一舟走去。
牛老师已经来了片刻,由于大家专注于断了的皮带,谁也没有发现他。牛老师觉得,像这类小事根本不需要老师去处理。看见一百二要跟江一舟打架,牛老师咳了一声,说:“怎么不跑啦?”
有同学告诉牛老师怎么回事。
牛老师听了,说:“就这么点儿小事呀!”然后牛老师又到女生那边去了。
一百二冲江一舟哼了一声,回到李辉身边。他确实想跟江一舟打一架,不过他现在不想打。
这时有同学说:“李辉,你说说一百二是不是故意的?”
“对,对,要李辉说。”不少人附和道。
一百二听了,望着李辉。
甲乙两队的同学也望着李辉。
对所有的人来说,李辉这时的一句话是多么重要呀。
李辉看看同学,看看一百二,说:“一百二不是故意的!”
一百二激动得眼泪差一点落下来,他目光炽热地看着李辉,不知怎么向李辉表达他的感激才好。
忽然,一百二解下自己的皮带,递给李辉:“给,你系上!”让李辉拎着裤子,不如让他一百二自己拎。
大家觉得,就凭一百二的这一行动,他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