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拉野生动物园惊魂记
经过康堤,走过佛牙寺,住过观星佳地Amaya Hotel,终于来到雅拉野生动物园,入住雅拉酒店。这儿真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客房和卫生间直接面向湛蓝大海,窗外就是一片草地和沙滩,视野极开阔。
苗苗一进入房间,快速地浏览完屋里屋外的环境,兴奋地问我:“妈妈,我们可以不拉窗帘洗澡吗?这样,躺在浴缸里就可以看见大海。”
亲爱的苗苗,你的眼睛只被大海的波光所吸引,没看见窗下就是行人通道吗?
收拾停当后,我们和朋友们一起走在沙滩上。晚风轻拂椰林,金乌斜落,潮声如雷。太阳悬停在海面上,温暖而不刺眼,近处的云彩抹上了一层金色,下方的海浪也泛起点点金光。远处的天空已经呈现黛青色,云也变成浅灰色,唯有夕阳流连不肯离去。然而,就像海底有无形的绳子拽着它,落日终究一点、一点地下沉,最后,只留下一道绯红的晚霞。
晚饭后,风凉下来,满天星星已经露出了头。站在沙滩上,一会儿仰头看星,一会儿低头望海。海浪一层又一层地涌起,无休无止。星,不知哪里是起点,哪里是边界,无边无极。海,不知哪里是尽头,哪天可停息,横无际涯。与天地相比,我们是最小的。
躺在床上,苗苗恋恋不舍地说:“妈妈,我不想闭眼睛。美好的一天过得真快啊!”
“睡吧,明天我们去野生动物园游览,又将是美好的一天。”在我的臂弯里,她安心地睡去。
第二天,早晨5点钟大家就起床,迎着熹微的曙光,乘坐敞篷吉普车,前往野生动物园。初时,天空漆黑,除了游人,万物都尚在沉睡中。等待开园的数十分钟时间里,先是一团云彩在黑色的天边渐渐亮起来,仿佛孕育着一个极强有力的生命。那团云越变越亮,越来越红,不一会儿,太阳急不可待,很快从云层中钻出来,顿时霞光万丈,天地重苏。
沿着尘土飞扬的土路,我们驶入动物园中。道路没有刻意地修筑得又宽又平,而是依山形地势开凿,有时高低不平,有时坑坑洼洼。坐在车上,十分颠簸。前一辆同行的车一不留神,开下了约50厘米高的路基,车身倾斜,眼看就要失去平衡侧翻在地。车上的游客连同我们这车的看客吓得大呼小叫,司机却处之泰然,先往后倒一点,让悬空的轮子找到支点。再猛踩油门,车居然神奇地回到正途上。
太阳虽已探出云层,但整个动物园仍笼罩在薄雾之中,远处的湖泊和丛林影影绰绰。一路上随处可见群群的野水牛,翩飞的沙鸥与白鹭,正在捕食的鹈鹕。我脱口而出:“牛儿在悠闲地吃草,鸟儿在旁边骚扰。”突然,一只孔雀拖着长长的羽毛,踱着小步横穿马路。女人小孩们惊呼:“孔雀,孔雀……”孔雀吓得一溜小跑钻进了树林。
进入动物园的腹心地带,见到越来越多的孔雀,或树上站着,或路边蹲着,或草丛里藏着……一只雄孔雀拖着长长的蓝尾巴,挺着脖子,在草丛里踱来踱去。我们热情地鼓着掌,尖叫着。在大家的千呼万唤中,它骄傲地开屏,翠蓝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翎毛的尾端像张开无数双明亮的眼睛。突然,林中窜出一只锦鸡,惊得孔雀收回羽毛。同伴们连声问:“这是什么鸡?”苗苗沉着地回答:“热窝鸡。”宝贝,你是思念着故乡的美食吗?
继续向前行进,见到泥塘边沉睡的鳄鱼,见到无数的小鸟从身边掠过。纵然天高云淡,一派野趣,但景色缺少变化,活动也很单调,大家渐觉索然无味,甚至有人还后悔起个大早,埋怨着不如睡觉。大人孩子们在日光和颠簸中睡意渐浓,苗苗已靠在我肩头睡熟。莫非雅拉之途就以酣睡告终?
望着这无际的丛林,我不禁开始遐想。一个美丽的都市女子,误入森林,被野兽惊得花容失色,一位土著帅哥从天而降,降伏了猛兽。望着他颀长的身体,轮廓分明的脸庞,听着他吹响的叶笛,女子不禁心生爱慕。此景此人,纵使拼尽一生时光,也要尽一时之欢。可当他们来到都市,这个爱情故事会怎样结尾呢?多半是土著男一无所长,无法适应都市生活,情趣龃龉,都市女的爱情终究败给钢筋水泥的森林。难怪《人猿泰山》这部电影没有续集。
正当我沉思着,猛然发现前面路口停着好几辆车,堵住去路。司机飞速地倒车,拐上了另一个岔路。结果又有好几辆车堵在前头。空气静穆下来,虽然车上都坐着好些游客,却安静得没有一丝人声,隐隐地让人觉得空气中透着些许诡异。
司机继续驾车前行,越过几辆车,来到前方,这才发现是一头大象正横在路中间,用长鼻子卷着地上的断枝和泥土,专心地玩耍。睡觉的大人们纷纷醒来,轻松地拍着照,顺便讨论大象的年龄,打瞌睡的孩子们继续睡着。
半晌后,大象仍不想挪窝,司机们都等得不耐烦。我们前面那辆车突然启动,似乎想从大象的身后绕过去。玩兴正浓的大象吓了一跳,非常生气,朝着那辆车大踏步走来。那车灵活地避开大象。怒气喧天的大象径直朝我们冲来,“咚咚”的脚步声让大地也为之颤抖。司机赶紧倒车,想逃离这是非之地。“屋漏偏遇连夜雨”,吉普车的后轮居然陷进泥坑里,动弹不得。
大象来到车旁,将象鼻和象牙伸进车厢,第一排的朋友们紧紧地挤在一起,孩子钻进大人的怀抱,大人们也都屏住呼吸,大家的睡意被抛到九天云外去。怎么办?怎么办?他用象鼻把孩子卷走,该怎么办?它用牙齿来刺我们,该怎么办?它把吉普车掀翻了,该怎么办?我们是该等着,还是要跳车?脑海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可身体还牢牢地钉在车上。
时间仿佛静止,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悬起一颗心。司机在努力地倒车,“轰轰”地转着马达。而象牙还卡在车厢里,可以清楚地听到它“呼哧呼哧”的鼻息。突然,象鼻一卷,没有卷住孩子,而是卷了一个小纸盒,里面有残留的饼干。眼看象鼻就要离开车厢,心里暗暗舒一口气。谁知纸盒又掉了下来,落在车厢里。大象怒了,发出低沉而惊心动魄的怒吼,“嗷嗷……”我们的心揪得更紧,我一手搂住女儿,一只脚往车厢边移动,准备在紧急时刻抱起孩子跳车。万幸的是,它成功地卷起盒子,将头转向车外。说时迟,那时快,司机趁机加大油门,将车朝前开出,飞也似的逃离大象身边。回头望去,那个罪魁祸首还横在路中间,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后来,听说那头象还袭击另一辆车。整车人先齐齐地攀在左侧的栏杆外,大象绕到左边来时,大家又齐齐地吊在右侧的栏杆外,如此反复。最后,大象成功地抢夺一台相机,踩得稀烂。
经过这一劫,车上重又恢复生机。大家七嘴八舌分享着心惊肉跳十分钟内的见闻和感受。
“我都闻到大象嘴里的味儿了。”
“它的鼻子不停地在我腿上蹭来蹭去。”
“糟啦,我忘了拍照和录像。”
……
苗苗得意地说:“如果我坐在第一排,我一掌就把它推开。”世人只听说过“吹牛”,如今苗苗已经开始“吹象”。整车笑语哗然,兴致勃勃,再没有人抱怨旅途无聊。
太史公说:“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伟大的作品均出自于苦难。旅行也是如此,处处是坦途,必然味同嚼蜡,无法留下深刻的记忆供多年后回味。人生也是如此,步步是顺境,慢慢觉得所得之物均是理所应当,自然就少了很多感恩之心、珍惜之意。如此说来,我们得好好地感谢那头大象,让旅途多了一些波折,也多了几分体验。当然,我们更应感谢生活中的苦难,凡是没有将我们压倒的,终将使我们变得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