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猫母

13

2012年6月15日晚，家和乖乖地坐在属于他的固定座位上，陪着我们全家共进晚餐。他吃完自己餐盘里的鱼肉，就抬起头，舔着小嘴，接着管我要。

我对家和说：“馋鬼，我都舍不得吃，全给你了。你都吃成大肥仔了。”

爸爸笑着说：“有位邻居见家和这么胖，问你家猫是不是快生了。我说他是公猫，快生粑粑了。”

妈妈放下筷子，皱了皱眉：“别说了，害得我没食欲了。不过，我最近发现，家美的肚子鼓起来了，她倒像是怀孕了。猫生孩子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我本想等她养好身体，送她到宠物医院做绝育手术的。今天离她上次生小猫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月，不会这么快吧！”妈妈说着说着，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我吃惊地问：“家美曾经生过娃娃？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妈妈忧郁地说：“太惨了，我没敢给你说。那是今年4月21日，我打开地下室门，顿时惊呆了：一只黑白花的流浪老猫飞快地窜出地下室，地板上散落着几块血肉模糊的东西。形单影只的家美，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伤心欲绝。我问家美是怎么回事，家美说她刚刚生下了四个猫宝宝，那只黑白花的老流浪猫就来了。他嗅了嗅，闻出是猫王加菲的后代，就发疯似的咬死了四个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宝宝。”

我咬牙切齿地问妈妈：“那只黑白花的老流浪猫呢？我找他算账去！”

“他咬死小猫后，就再也没出现在小区里，可能已经死了。他真是老糊涂了，竟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勾当。”妈妈伤心地说。

“他该死！真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几天，怎么看不见猫王加菲呢？”我接着问。

“他像疯狂的精神病人，满世界找老流浪猫报仇，饿了就回家，吃口饭就走，真够可怜的！”妈妈说完，叹了一口气。

我默默地离开餐桌，走到书房，陷入沉思中：加菲和家美，经历了人生的最大不幸——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期盼许久的“小升初”暑假——一个没有作业的轻松假期，终于到了。

7月8日午饭后，妈妈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厨房，我乐呵呵地帮妈妈刷碗筷。

妈妈笑眯眯地对我说：“这几天，我看家美的肚皮变得圆鼓鼓的，非常嗜睡，食量也增加了很多。今天上午，她坐立不安的，还不停地舔腹部。养猫的书上说，这表示她快要生宝宝了。你想观察猫妈妈怎样生宝宝吗？”

“好哇，我还从未见过猫生宝宝呢！”我甩着沾满水的双手，欢呼雀跃起来，“对了，我得拿点儿好吃的，犒劳家美。”

我赶紧从冰箱里拿了猫最爱吃的鲅鱼拌饭，跟随妈妈来到地下室的“猫咪王国”。

家美正侧卧在妈妈事先准备好的干净产房里。她显得惴惴不安，一会儿快速地舔几下肚皮，一会儿舔几下尾巴。

我新奇地对妈妈说：“我看见，家美肚皮下面排列有序的八个小乳头露出来了，粉粉嫩嫩的，好可爱。她似乎准备好当妈妈了！”

“是啊，她也想做个好妈妈。”妈妈微笑着说。

我拿出鲅鱼拌饭，送到家美嘴边。她懒得理我，也懒得闻一下。我抚摩着家美的头，温柔地说：“你快要当妈妈了，是不是不舒服哇？”

家美只是应付性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抬头看见了坐在猫洞口的加菲，不解地问：“你干吗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加菲心情沉重地说：“几天来，我一直不敢离开家美，她快生了，我在保卫妻儿的安全。我得吸取前车之鉴啊！上次如果有我在，我的那几个宝宝就不会过早夭折了。”

“加菲，今天表现不错！我也来当保镖！”说完，我找了个小椅子坐下来，还顺手抱起了躺在窝里睡觉的三个月的小家兴，给她梳理起洁白的皮毛。

妈妈一会儿翻看养猫的书，一会儿清理几下猫窝，一会儿给家美捏捏脊背。她一边轻手轻脚地忙碌着，一边耐心地等待着。

我偷窥了妈妈一眼，她脸上写满期待与不安。我知道，她担心家美。我也担心。

说来也巧，没过多长时间。我忽然听见，家美大声叫了一下，我赶紧扭头看，家美侧躺着，第一个猫宝宝的小脑袋，正在从家美的肚子里，慢慢吞吞地往外拱。

我急切地问妈妈：“怎么办哪？送家美去医院吧，要不在咱们小区里找个接生婆？”

妈妈故作镇定地说：“看情况吧，如果家美生产不顺利，我们就立即送她去宠物医院。——你怎么还知道接生婆？过去的农村才有接生婆，现在生宝宝都去医院。生宝宝其实是很危险的事，就怕难产或大出血，那时候接生婆就没辙了，只有医院才能进行急救。”

我有心无心地听着妈妈的絮叨，心急如焚地看着家美。家美慢吞吞地站起来，第一只小宝宝完全掉出来了，他浑身湿漉漉的，比小麻雀大点儿。疲惫的家美，慢慢地扭过头来，用牙齿撕开胎膜，咬断脐带，不停地舔舐着湿漉漉的猫宝宝。

妈妈担心家美压着小猫，用手轻轻挪动了一下闭着双眼的小宝宝。家美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宝宝，放心了。

妈妈摸了摸家美的脑门儿，夸赞道：“家美真聪明，自己就会把胎膜和脐带咬掉。你真是个好妈妈。”

过了一会儿，家美又侧躺下。她使劲儿用力，大叫一声，又一只宝宝出世了。家美又扭过头，撕开胎膜，咬断脐带，舔干净猫宝宝。

就这样，半个小时的工夫，家美生了四个猫宝宝，两只金黄色的，两只黑色的；一只女猫，三只男猫。他们的小嘴和梅花脚心的肉皮嫩嫩的、红红的，显得那么娇小柔弱。他们的小脑袋圆圆的，看不见耳朵，眼睛紧闭着，皮毛湿软软地紧贴着肉皮。令人顿生怜爱！

又过了一会儿，最强壮的那个猫宝宝，像毛毛虫一样在母猫身边蠕动起来，他闭着眼，拱来拱去的，盲人摸象似的寻找妈妈的乳头，他找着了，就美滋滋地吸吮起来。其余的三个也慢慢蠕动起来，他们都在积极地寻找着有妈妈体温的乳汁。

我看妈妈还是有些紧张，就故意逗妈妈：“猫奶比牛奶好喝吗？我也想尝尝。”

妈妈笑了，显得放松了些：“你快给他们起个名儿吧！”

我不假思索地说：“多么可爱的猫宝宝啊！今年是龙年，四个宝宝就叫‘龙’‘凤’‘呈’‘祥’吧。”

妈妈欣然同意，“挺吉祥的名字，但愿他们都能活下来。”

（注：小女猫叫“凤”，昵称“凤娃”。三个男猫分别是“龙”，昵称“龙娃”；“呈”，昵称“黑猫警长”；“祥”，昵称“熊猫”。遗憾的是，“祥”未满月就因先天性疾病夭折）

没有作业的暑假真是惬意，我可以天天照顾家美和猫宝宝们了。我给家美买纯牛奶喝，妈妈还给她炖鱼吃，她说母猫吃了鱼就会有足够的奶水喂猫宝宝。

我每次去喂他们时，都能看见家美侧躺在产房里，给四个可爱的小宝宝喂奶。她总是一个姿势，身体酸痛了、麻木了，也舍不得动一下，她是怕影响宝宝吃奶。

家美对我和妈妈特别信任，她知道我们能保护她的宝宝。只要我们来，她就跑出去大小便，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当她想侧躺下时，总是小心翼翼地，她担心压着宝宝。

有时，猫妈妈用慈爱的目光静静地欣赏宝宝们，看着他们在自己的身旁爬来爬去；有时，猫妈妈伸出前掌，爱抚一下自己的宝宝；有时，猫妈妈扭过头来，舔舔宝宝的脑门儿或清理宝宝的皮毛。多么慈爱的猫妈妈啊！

眼看着猫宝宝们一天天长大，可家美却越来越瘦弱，她的肚皮瘪瘪的，皮毛变得干涩污浊。

我动情地对妈妈说：“家美真可怜，做妈妈多辛苦。俗话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看到了家美，我能想象出自己的小时候，您养我有多么难了！”

妈妈微笑着说：“母爱是一种本能，为了孩子，每个母亲都不辞辛劳，无怨无悔！”

一天，我去地下室，打开门的瞬间，我目瞪口呆：“产房里怎么空荡荡的？不好了，莫非猫宝宝又遇难了？猫宝宝出生七天了，昨天都睁开了眼睛，莫非爬丢了？”我边胡乱猜测着，边弯下腰察看犄角旮旯。

我找哇找，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家美，她正给四个孩子喂奶：“家美，你怎么把孩子弄这里来了，吓死我了！”我嗔怪道。

家美委屈地说：“昨天，你带一个陌生人来看我的小宝宝。我担心那人把我的孩子偷走，我还担心老流浪猫再来伤害我的孩子。所以，我就用嘴把宝宝们一个一个地叼到这里藏起来了。”

我恍然大悟，微笑着对家美说：“你是个智慧的妈妈。上次是我带姥爷来看望你和宝宝的。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带人来看你的宝宝了。”说完，我把家美抱回干净的产房，又把四个宝宝轻轻地放到家美的怀里。

这时，三个月大的家兴也磨磨蹭蹭地躺到家美的怀里，找到一个奶头，美滋滋地吸吮起来。

“太可笑了，家兴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吃奶呢？家美你怎么还叫家兴吃奶，她不是你生的宝宝，你的宝宝会挨饿的！”我边说，边伸手去抱家兴。

没想到，家美伸出一只猫掌拦住我的手：“家兴和我的四个小宝宝一样，都是孩子。她很小就失去了母爱，又是残疾，还丢失过两次，就叫她吃吧！”

家美搂紧了家兴和凤娃，欣慰地说：“我最喜欢这两个女儿了，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嘛！”

家兴仰起头，瞅着家美说：“我也爱妈妈。你养我一小，我养你一老。”

我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眼睛都湿润了：“家美，你太博爱了，太伟大了！”

过了一会儿，家兴和四个宝宝都吃饱了。家美站起来，伸了伸腰，对家兴说：“我去趟洗手间，你看好弟弟妹妹！”

“好的，您放心吧！”家兴答应着，也学着猫妈妈的样子侧躺下来，叫几个小猫宝宝在她身边拱来拱去。

几个宝宝已经吃饱了，有姐姐的温暖就行了。渐渐的，他们都躺在家兴的怀里，做起美梦来。

从那以后，我经常看见家兴吃家美的奶水。也常看见，家美不在时，家兴就尽职尽责地照顾四个弟弟妹妹。

我惊叹，喵星人同地球人一样，也是有情有义的！他们没有经过任何的学习过程，却把母爱和亲情演绎得如此动人心弦。人类如此，动物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