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最喜欢的人是土豆

第八章 小龙最喜欢的人是土豆

土豆长小龙三岁。

也就是说,土豆三岁的时候,小龙还在妈妈肚子里。土豆四岁了,他才从肚皮里钻出来。土豆觉得自己等了他一辈子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他来了,他却一天到晚地睡觉,一边睡觉一边拉屎拉尿。睡醒了就哭,哭了就喝奶,喝饱了又睡觉。

尽管这样不好玩,土豆还是好喜欢他。

可是,小龙一断奶,爸爸妈妈就把他送到外公外婆家去了。这时候的小龙,已经能满地乱爬,还能含糊不清地喊“土豆土豆”。用土豆的话说,就是很好玩,她终于有伴了。

妈妈说,等小龙长到十岁,才能接回家来养。

原因是这样的,妈妈肚子里怀着小龙时,去庙里抽了张签,庙里的师傅说,你这孩子要平平安安长大,就不能放家里养。

就这样,土豆眼睁睁地看着小龙被送到了外婆家。

外婆家离南霞村远得很,在另一个镇子上。土豆坐着妈妈的自行车,得骑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所以土豆不可能天天见到小龙。

可土豆天天想念小龙。

小龙一点一点大了,也天天想念土豆。

也许是因为不能经常在一块儿,两个人反倒更加要好。每一次见面,都亲得要命,相互把攒了几天的好吃的好玩的全拿出来塞给对方。每一次分别,总有一个人要哭。

后来土豆上了小学,两只脚能走远路了。到了周末和假期,如果爸爸妈妈没有空,她就自己走路到外婆家去。走路最快也要三个小时,她不怕迷路,不怕遇到坏人,也不怕累,因为小龙等着她,她有的是力气和胆量。

等待土豆的到来,成了小龙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只要她在家门口一出现,就像一个太阳照亮了整座屋子。

后来,小龙要上学了,外婆的镇子上有学校,但是大人们架不住两个孩子的苦苦恳求,终于把小龙领回了家。姐弟俩终于能天天在一块了。

土豆和小龙的生活也才算完整了。

小龙长得清秀,面孔白皙,头发柔软,动不动就脸红,和村里别的黑乎乎的男孩大不一样。也正因为这不一样,再加上前几年他没在村子里待过,所以,总有些男孩想找机会欺负他,把他弄哭。

小龙一哭,他们就乐了。

村里有个大孩子叫李蛋,一身蛮力,最爱调皮捣蛋,他不止一次欺负小龙。那天,小龙蹲在路边看一只蚂蚁,土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用草茎编一个手镯。李蛋一巴掌拍在小龙后脑勺上,就跑走了。小龙往前扑倒在地,额头磕破了一层皮,又委屈又害怕,呜呜地哭。

土豆气坏了,她决定替小龙报仇去。

“土豆,你别去,你打不过他的。”小龙哽咽地说。

“打不过也要去。”

她从路边捡了根棍子,走到李蛋家门前,用手掌啪啪地拍门:“开门,你出来!”李蛋在里边大笑:“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回来也不开。”

土豆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喊:“你再不开门,我就砸破你们家窗子。”

“你砸呀砸呀!”

土豆平素不是泼辣的女孩,李蛋料她不敢。但此刻小龙的哭泣让她忘记了害怕,她不能让弟弟总是这样被人欺负了。

“开不开?”

“不开!”李蛋的声音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只听哐当一声,土豆手起石落,玻璃破了。

李蛋气势汹汹地开了门,从里边跳出来,土豆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回头看见一脸惊惧的小龙。她站定身子,挺挺胸脯,紧紧抓着木棍,瞪着他,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李蛋朝她逼过来,他那么高,手臂那么粗,轻轻一下就能把她推倒在地。土豆突然“啊”地大叫一声,挥着棍子,朝他冲了上去。李蛋一愣,躲闪不及,肩头上已经挨了一棍。他缩缩脑袋,闪到一边,看土豆着了魔一般地挥着棍子,又朝他冲过来,不由得心里发虚,猫腰溜回了门里。

“你出来!”

“我不出来,你像个疯婆子。”

“你要是不出来,就是承认你败了。你不能再欺负我弟弟。”

里头沉默着。

“我数三下,你再不出来,你永远都不能欺负我弟弟。一、二、三!”

“一二三”数完,里头无声无息。

她扭头对小龙说:“不要哭,回家,我们胜利了。”

小龙擦擦眼睛,跟在土豆身后,看她肩上扛着一根棍子大步朝前走,脸上写满了崇拜。

夜晚,他们躺在床上,小龙问:“土豆,你最喜欢谁?”

“爸爸妈妈、你、爷爷,还有外公外婆……”

“我是说,最喜欢。”

“爸爸妈妈、你。”

“我最喜欢的是你了,我喜欢你,比喜欢爸爸妈妈还多很多哦。”

“那我也最喜欢你吧。”

于是小龙在夜色里偷偷地笑起来……

那之后没有谁再敢欺负小龙。大家都知道,小龙的姐姐土豆,看起来安安静静的样子,为了小龙,会变成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战士。连最野的李蛋都服了她,其他男孩自然也收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