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丹的记忆

十三、温小丹的记忆

那天的聚会总算没有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

后来温小丹的妈妈把电话回到了薛胜男的手机上,薛胜男正在为难接了电话应该怎么说,温小丹把手机接过去了。她举着手机躲到书房里。过了一会儿,回到客厅把手机还给了薛胜男。薛胜男看了看她,那神情明显是在询问:“怎么样了?”温小丹轻声地说:“没事了。”

后来我曾经找机会问过老大,他是不是把温小丹在卫生间门口撞见他的记忆也删除了。老大很肯定地说:“没有。”我有些奇怪,也有些担心,追问老大,为什么不把她的记忆也删除了。老大说:“你忘了,那时候,温小丹正在发病,我担心那样做会对她的病不好。”我点点头,可是还是有些担心:“那你就不担心温小丹会记得你的模样,记得有你这么一个人吗?”老大说:“没事的。”接着又说了一句让我很费解的话,他说,就算她记得,也没事的。我还想继续追问,外面传来杜晓威的声音,我只好放弃了。

七天之后,杜晓威的父母从云南回来了,把他接回了家。杜晓威的父母连声感谢老爸老妈,还一再表示要请我们全家去吃饭,被老爸老妈谢绝了。不过,他们从云南捎回来的一些礼物,老爸老妈推辞不掉,最后还是收下了。

老大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衣柜里。我又追问过温小丹的事,可老大似乎不太愿意多说,我只好放弃了。不过这件事始终装在我的心里,让我有些放心不下。我没想到,几天之后,我竟然有一个机会当面跟温小丹说起了这件事情。

那一天早晨,轮到我值日。我早早地到了学校,从教室里拿了长把扫帚,准备去打扫教学楼后面的一块责任区。因为时间还早,所以学校里还没有几个人,显得异常安静。我拖着扫帚路过操场时,看见操场边上的一棵大槐树下面坐着一个女生。我无意中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女生竟然闭着眼睛,书包放在一旁。我觉得这女生有些眼熟,可因为她闭着眼睛,我不太好认。等我从她旁边走过去十几步之后,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女生是温小丹!

我心里一紧,扔掉扫帚,转身跑到温小丹的近前。可是,还没等我喊出她的名字,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我们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愣了一下。后来我忍不住笑了,我说:“温小丹,我让你吓死了。我还以为你……”

温小丹也笑了,早晨的太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的脸红红的,看上去很健康。虚惊一场,我转身想离开,不想,温小丹突然叫住了我,她说:“郝奇,你等一下。”

我很惊奇。记忆中,这是温小丹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我站住脚,转回身来。温小丹也站起身,捡起书包,挎在肩上。我问她:“你有事吗?”

温小丹点点头,轻声说:“郝奇,谢谢你。”

我莫名其妙:“谢我什么呀?”

温小丹说:“那天在你们家的时候,谢谢你帮了我。”

我不能承认什么,也不想否认什么,只好嘿嘿笑笑,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呀。”

温小丹说:“也谢谢你……的那个……朋友。”

我一惊,赶紧装糊涂,说:“你说什么呀,什么朋友?”

温小丹并不理会我的话,自顾轻声地说下去。她说:“那天,我突然看见他的时候,被他的样子吓坏了。后来,我迷迷糊糊的,虽然睁不开眼睛,却好像可以看见他坐在我身边,把两只手放在我的头上。他的手太神奇了,好像有一种非常神奇的力量,把压在我身上的那些可怕的大石头一块一块地都搬开了。渐渐地,我的身体越变越轻,最后轻得好像要飘起来。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就从地狱飞到了天堂一样。而他就是那个带着我飞起来的天使。真的,那时候,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他可怕了,反而觉得他是那么亲切。”

我笑了一下,不过笑得肯定不太好看,弄不好还有点儿像哭。我说:“你说了些什么呀,我一句也听不懂。”

温小丹就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一样,细声细气地接着说下去,她说:“我妈妈知道我在你们家发病了,非常担心,周一就带我到医院去检查了一下。结果你猜怎么样?”

我赶紧问她:“医生怎么说的?”

温小丹说:“给我看病的陈医生说,我脑子里的病灶不见了!当时我和我妈妈根本不敢相信,陈医生自己也不敢相信,可是他说,那病灶确实不见了,消失了,虽然他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的病确实是好了。”

我也替温小丹高兴,我说:“真的好了吗?”

温小丹点点头,说:“是真的。陈医生说,如果他的判断正确的话,我以后都不会再犯病了。永远。”她说“永远”两个字的时候,轻轻地吐了口气。

温小丹看了看我,然后说:“我知道,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他也一样。你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真的。我没有告诉陈医生,也没有告诉我妈妈。我只想让你跟他说,谢谢他,我会永远记住他的。”

温小丹说完了,并不等我回答什么,就轻手轻脚地走开了。

晚上回到家里,我兴冲冲地把温小丹的话学给了老大听。老大也很兴奋,两只蓝眼睛一闪一闪的。认识老大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见他这样高兴过。

我问老大:“你真的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老大反问我:“担心什么?”

我说:“担心哪一天温小丹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呀!”

老大摇摇头,说:“不会的,她不会说的。”

我说:“你就那么相信她?”

老大点点头。

我说:“那就奇怪了。你凭什么那么信任她呢?你又不了解她,只不过是第一次见到她而已。”

老大说:“我也说不清楚,可我就是相信她。”

我故意逗老大,说:“那么,你相信我吗?”

老大说:“当然了!”

我说:“是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相信了吗?”

我以为老大会犹豫一下,没想到,老大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说:“是呀!”

我不再说什么了,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动。只见一次面,就会绝对地相信对方,这是一种多么、多么神奇的缘分呀!也许,老大和温小丹之间也有一种神奇的缘分?

我胡思乱想一般的预感没有错。后来当“改头换面”的老大来到学校,跟我一起上学读书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是个神秘的外星人,只有温小丹,似乎只看了老大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件事情太不可思议了,它让我相信,其实地球上有许多看似平凡而又平常的男生或者女生,他们的身上也拥有着像外星人一样神奇的力量。只不过,这种神奇的力量往往被我们自己忽略了,甚至忘记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