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太弟、安和之变、清和源氏与藤原氏
前一小节说到,冷泉院以病弱之躯即位。所以,康保四年(967年)九月一日,便册立了皇弟守平亲王为皇太子——天皇即位大典举行之前先立储的规矩,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这是因为冷泉院病体羸弱,恐怕不堪大位。
村上天皇的皇后藤原安子,除冷泉院以外,还生了为平、守平两位亲王。其中,为平亲王最受父皇村上天皇宠爱,所以本应当为平亲王被册立为皇太弟。所以,册立守平亲王为皇太弟,应该是藤原实赖等人的独断专行。
为平亲王娶了左大臣源高明(醍醐天皇皇子)之女为妃。为平亲王如果成为皇太弟,那么登基即位后,藤原氏沿袭数代的外戚血脉及权势将不复存在。所以藤原氏才越过为平亲王,让年幼的守平亲王成为皇太弟。《大镜》记载:
当时世间百姓、宫中贵族,哪知道藤原氏有这样的想法呢!(中略)大家都说应该按照长幼之序,册立为平亲王为皇太弟。然而,藤原兼家(藤原师辅三子)马上向乳母们下令:“赶快把小皇子的头发梳好。”然后带着小皇子坐着御驾,直奔宫中去了。(中略)发生这样的事情,源高明等人又会怎么想呢?
由于此次立太弟极其匆忙,所以三公、纳言之中,除了藤原实赖一家,全都毫不知情。由于事情太过意外,公卿大臣无不惊愕诧异。特别是源高明,他的失望之情,应该可想而知。
源高明这个人,即便在皇族之中,也是出类拔萃。他学涉和汉,尤其精通皇朝典故(他的著作《西宫记》流传至今,“西宫”是他的住所)。他深受先帝村上天皇信任,被提拔至大臣之位。先帝(村上天皇)还特地让源高明的女儿嫁给了自己钟爱的为平亲王。这几乎就是钦定源高明为未来的国丈。
谁料藤原氏抓住时机,抢先册立了皇太弟,实现了家族的心愿。然而,尽管这件事暂且无人驳斥,但无论是为平亲王的德望,还是源高明的才学,都让藤原氏无法就此安枕无忧。
安和元年(968年,康保五年八月改年号为安和),关白藤原实赖患病,京都强盗出没。在此之前,安和元年(968年)五月,摄津介在原义行被盗贼所杀。于是,朝廷下令,搜查京中及周边东西山野,抓捕强盗。式部省隐瞒省内有死者不上报的事情暴露,省中下等官员全部被拘禁,从而导致该年(安和元年,即968年)文章生的考试因省中官员不足而取消。《日本纪略》中称此事为“古今未曾有之事也” 。
就这样,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前相模权介藤原千晴(藤原秀乡之子)与武藏权介平义盛(平贞盛同族)发生纠纷。信浓国司上奏:藤原千常(藤原千晴弟)无端生事,意图不轨。
安和二年(969年)二月,右大臣藤原师尹的下人与大纳言藤原兼家的下人发生械斗,相互殴杀。

藤原兼家

源满仲
当时还有流言,说左大臣源高明意图谋反。右马助源满仲(源经基之子)、武藏介藤原善时等密报右大臣藤原师尹,说左大臣源高明意图废黜冷泉院,拥立他的女婿为平亲王为帝,中务少卿源连及橘繁延等,都是源高明的同党。
于是,安和二年(969年)三月二十五日,左大臣左大将源高明突然被贬为太宰权帅;右大臣藤原师尹升任左大臣,大纳言藤原在衡升为右大臣。同时,朝廷还派检非违使,逮捕橘繁延及僧人莲茂等。源满季(源满仲之弟,检非违使)也派兵捉拿藤原千晴及其子藤原久赖与随从兵士,并将其拘于大狱。朝廷随即下令诸卫固守宫门,左右马寮各备鞍马十匹等。《日本纪略》说此时“禁中骚动,殆如天庆之大乱”。
参议左大辨藤原文范、参议右大辨源保光负责审问犯人,并由明法博士为犯人父母兄弟等定罪。随后,源满仲、藤原善时因密告源高明谋反一事有功,各升官位一级,源满仲升为正五位下,藤原善时升为从五位下。源高明等人的府邸均被烧毁,橘繁延被发配至土佐国,藤原千晴被发配至隐岐国,僧人莲茂被发配至佐渡国。朝廷下令各国,继续追捕源连、平贞节等人。此外,朝廷还下发公文至下野国,命藤原秀乡教谕其子。
然而,事情的真相,并不是源高明密谋废立天皇,而是藤原师尹故意安排源满仲等人告密,然后借题发挥,清除政敌。《大镜》记载:
左大臣藤原师尹,(中略)藤原忠平大人第五子,人称“小一条大臣”。(中略)藤原师尹能当上左大臣,是因为西宫源高明被贬到太宰府,所以他才接替了源高明的职位。世人都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藤原师尹的谋划。
策划构陷,然后马上接替被陷害之人的官职。这种手段,其实是非常卑劣的。这与菅原道真被贬离京当日,进谗构陷者源光就接替了菅原道真职位的旧事如出一辙。其实源高明对藤原一族,一直都诚意十足。《宇治拾遗物语》等记载:
当年源高明宴邀群臣时,奉小野宫藤原实赖为上宾。藤原实赖以年事已高、行礼不便之由婉谢。源高明心想:如果当天下雨,就不用行礼了。于是,便诚心祈祷当日下雨。
藤原氏对这样一个人恶意构陷,让他蒙冤被贬,实在是无情至极。不过,其实当时藤原氏已经权倾朝野,无人能敌。
从“将门、纯友之乱”开始,藤原秀乡、平贞盛、橘公赖等,就开始以勇武之名闻名于世。藤原秀乡、平贞盛一族则更是作为镇守将军显赫一方。而源经基之子源满仲原本只是区区右马助或者是检非违使之类的小官,他一心想通过立功,出人头地,于是,攀附上藤原师尹,成为源高明贬谪事件中的告密者。自此以后,源满仲一门成为藤原氏最亲密的盟友。例如,藤原兼家剃发出家,人称“入道大人”,于是,源满仲也随之剃发出家,因避讳藤原兼家,自称“新发意”;还有,藤原兼家在京极二条府邸宴请百官时,源满仲之子源赖光准备了马驹三十匹,献给各位大臣,以壮大宴会的声势;等等。后来,源满仲的子孙世代担任镇守府将军,威名远播。这其中,固然有源氏一族本身的勇武,也少不了藤原氏一族的庇护提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