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白之争及朱器台盘
同年,即久安六年(1150年),藤原赖长将大炊御门内大臣德大寺公能三女藤原多子收为义女并送入后宫。而后藤原多子成为皇后。德大寺公能是藤原赖长的妻舅。藤原赖长希望能从兄长藤原忠通手中接过关白之职,并沿袭藤原家的祖训,将女子送入后宫,成为外戚——这应该是父亲藤原忠实的指点。
不过,藤原忠通也将权大纳言藤原伊通的女儿藤原呈子收为义女,并将其送入后宫成为女御。此时,二人的父亲藤原忠实依然侍奉在本院(鸟羽上皇)近侧,在朝中颇有权势。
此前,藤原忠通被迫辞去太政大臣之职,同年,即久安六年(1150年),右大臣藤原实行升任太政大臣,内大臣源雅定升任右大臣,大纳言德大寺实能升任内大臣。德大寺实能就是德大寺公能的父亲,藤原赖长义女藤原多子的祖父,所以自然和藤原赖长父子关系亲厚。由于此时,朝中大权掌握在本院(鸟羽上皇)手中,所以朝中大臣之位一旦有了空缺,都是由鸟羽上皇和藤原赖长亲近的人担任。而藤原忠通则成了孤家寡人,在朝堂之中孤立无援。
藤原忠通尽管四面受敌,还被逼着让出关白之位,但他却坚持不让。于是,藤原忠实继续施压,不仅将藤原氏家督之位从藤原忠通手中夺回,交给藤原赖长,还奏请鸟羽上皇赐封藤原赖长为“内览”,又将藤原氏家督代代相传的庄园,以及每年宴请群臣时使用的独一无二的“朱器台盘”赠予藤原赖长。当年藤原赖通倾心营建的宇治别院,以及藤原氏家督代代相传的豪宅,也被藤原忠实赠予了藤原赖长。藤原赖长被世人称为“宇治左府”,就是因为他继承了藤原赖通的宇治别院。
身为关白,却被剥夺了藤原氏家督之位,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而“关白”与“内览”并立,也是史无前例。这固然是藤原忠实的失当,但鸟羽上皇竟然同意了,也是有失体统的。《吉记》(藤原经房日记)记载:
两人内览,延喜御宇,(藤原)时平、菅相(菅原道真)。当时崇德院御时,知足院入道殿(藤原忠实)、前关白法性寺殿(藤原忠通)。近卫院御时,法性寺殿(藤原忠通)、宇治殿(藤原赖长)等也。
《百练抄》久安六年(1150年)九月二十六日条记载:
入道大相国(藤原忠实),取藤原长者印,并朱器大盘,渡左大臣(藤原赖长),此间喧哗多端。仁平元年(1151年)正月十日,左大臣(藤原赖长)内览宣旨(与摄政相并)。
文中“喧哗多端”的用词,十分值得玩味。藤原赖长自己的日记《台记》则记载:
久安六年(1150年)九月二十六日,参西殿(禅阁居处)。(中略)禅阁(藤原忠实)曰:“摄政(藤原忠通)不孝于我,我心深悲之,年来忍让,从无以怨相报。好言请其让出关白(给藤原赖长)之事数次(十余次云云)。而其非但不允,反以不义相报,是以我欲与之绝父子之义。摄政之职,天子所授,我不可夺之;氏之长者,我之所让。(中略)然则,我欲收其氏长者之官,授之于汝,汝无须忌惮。”
予(藤原赖长)且谏且辞,禅阁(藤原忠实)不听,随即召(藤原)仲行、(藤原)赖贤、(藤原)仲贤等,命其取出长者之官、庄券、朱器、台盘、权衡等。(藤原)赖贤曰:“此物纳所仓库之匙,置于摄政殿下(藤原忠通)家司宅中,该当如何?”
禅阁(藤原忠实)勃然色变曰:“速破其锁。”
于是,(藤原)仲行等相率而往,须臾之间,(藤原)赖贤归来,云:“我试视仓边,得其旧匙,仍以此得开仓。”
禅阁(藤原忠实)大悦曰:“此乃天授!”
戌时许,(藤原)成赖持朱器等归来。禅阁(藤原忠实)以此相授,予(藤原赖长)谢之。
此前,禅阁(藤原忠实)上书(鸟羽)法皇曰:“摄政(藤原忠通),不从愚臣之命,不孝尤甚。是以既绝父子之义,以氏长者官授左大臣(藤原赖长)。”
由此可见当时冲突之激烈。《愚管抄》记载:
藤原赖长公,日本第一大学生,学通和汉,但性情易怒,处事极端,深得父亲知足院大人(藤原忠实)的喜爱。由于藤原赖长曾数次提及“哪怕只有一日,也想担任一次摄政、内览”,知足院大人(藤原忠实)也想满足爱子的心愿,便对长子法性寺大人(藤原忠通)好言相劝,说:“你就先将关白之位让给你弟弟吧!将来他会将关白之位还给你的子孙的!”数次请其让出关白之位。然而,法性寺大人(藤原忠通)不置可否。
知足院大人(藤原忠实)最终无法忍受,便向鸟羽院上书陈情,请求鸟羽上皇代为询问法性寺大人(藤原忠通)的心意。而后,法性寺大人(藤原忠通)回复鸟羽上皇:“臣以为,以(藤原)赖长的性格和政治才干,如果让他辅佐天皇,恐怕天下将难以太平。如果我对父亲如此直言,必定会惹恼父亲。所以我才有此不孝之举。况且,如果父亲让我让出关白之位,我马上遵从,这又将天皇置于何地呢?这是对天皇的不忠啊!唉,我唯有仰天叹息了!”
鸟羽上皇将法性寺大人(藤原忠通)的回复转达给知足院大人(藤原忠实)后,知足院大人(藤原忠实)越发气恼,心想:“我问的话,为什么偏偏不肯直接回答我呢!”由于藤原氏长者的任免与天皇无关,于是,久安六年(1150年)九月二十五日,知足院大人(藤原忠实)将藤原氏长者之位从法性寺大人(藤原忠通)手中收回,于东三条府邸,将朱器台盘等授予左府(藤原赖长)。
然后,知足院大人(藤原忠实)又通过谄媚鸟羽上皇,并笼络一些大臣,力证古时也有两位内览并立的先例,于是,久安七年(1151年)正月,鸟羽上皇下旨,封藤原赖长为内览。
这一时期,藤原忠实近侍于鸟羽上皇身侧,参与朝政。他以为假借天威,便能轻易罢免藤原忠通关白之职。加上此时,美福门院藤原得子权势正盛,其所生第一皇女叡子内亲王是藤原忠实之女高阳院藤原泰子的义女。因为这层关系,藤原忠实已经在暗中成为美福门院藤原得子的助力。然而,尽管如此,藤原忠实还是没能撼动藤原忠通的关白之位,最终也只是争取到关白、内览并立的局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