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香阿婆

听三花说，云香阿婆被女儿接走享福去了。心中为她高兴，云香阿婆八十多岁了，患有白内障，看人总是影影绰绰，独自住在村路的尽头。

记得第一次来西山下，逛到小路尽头，阿婆正和她的智障儿子在吃午饭。她力邀我在家吃饭，还给我讲她的年轻往事。她的儿子笑容纯真，智力虽有些问题，干活却是把好手。阿婆住的两间半新房是小儿子建的，但小儿子已住路桥，并不常回。

有一次见阿婆独自吃饭，就问儿子去哪了。她很开心地告诉我，儿子结婚了，去了头陀。那户人家缺劳力，父母看上他儿子，来接走了。阿婆的儿子也有自己的家了，真替他高兴，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一直陪着阿婆，想起第一次见到他，他的笑容灿烂如孩童，纯真明亮，永远像个透明的孩子。阿婆开心之余也落寞，于是去庙里拿了本《大悲咒》来学，她不认字也看不清，让我教她读。

后来再去时，就给她带了一台录好佛经的放音机，教阿婆如何播放，这样便可天天听了。阿婆听力不太好，我一走，她便将音量调到最大，这样，全村便都常常响彻着佛经的悠扬。

后来，听三花讲，阿婆每见有人开车来，便拉着人问放音机是不是他送的，这样全村都知道我送了她一台放音机。此后每去一次西山下，即便不去云香阿婆家，阿婆也总是很快知道我来了，拿上家里最好的东西给我，笋干、菜干或是她采的草药，有一次还拿来一株带土的鲜草药，说这叫元宝草，配上带茎的野菊花是治疗慢性腹泻的良药，是她家的祖传秘方，治好过很多人的病，非要我拿回去种。总之，阿婆给的东西是非收下不可的，这样她便很高兴。而我感动之余也感慨不已。自己做得那么少，却可以得到这么多，举手之劳却收获如此幸福，上天真的很眷顾我。

去年国庆期间，我又去了一次西山下，逛至阿婆家门口，阿婆拉着我不放，非要让我去不远处的湖边摘甜柿，说这种甜柿全村只有她家有，青色的柿子摘来就能吃，甘甜清口，味道上佳的。很多年了，柿树已非常高大。阿婆说她老了，也摘不了，每年都送给小鸟吃了。“今年你来了正好，全摘了带走。”我便上树摘了一大袋，回来一尝真的超好吃。

如今再去，阿婆已被女儿接走，她家的房子依然静立小路尽头，面对宽广的湖面，门窗紧闭，心中竟有丝丝落寞。其实该为阿婆高兴的，阿婆几乎失明，独自生活极为不便，在女儿身边应当生活得更好些。

虽与阿婆相处不深，但是，阿婆给了我许多温暖的感觉，浅浅的缘，深深的情。想起《金刚经》如是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便也释然了。

（2015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