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学军 《潜伏》幕后
陈学军,笔名华明,男,1969年1月生,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现中国传媒大学)。策划人、编剧。曾任广东南方电视台总编室副主任,负责南方台影视项目运营。现任广东南方领航影视传播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广东省新闻出版广电局电视剧审查委员会审查专家。代表作品:《潜伏》(担任监制)、《下海》(担任总策划)、《独狼》(担任总策划)、《七十二家房客》(担任艺术统筹)、《热血军旗》(原名《建军大业》,担任项目统筹及编剧)。代表著作:《潜伏创事纪》(2008年)、《从影像到影响——对话电视剧运营》(2009年)。
作为一部现象级作品及类型剧经典,电视剧《潜伏》自问世以来一直受到观众的喜爱。这部由东阳青雨影视文化有限公司发起并主导运作的电视剧,为什么会选择广东南方电视台作为共同出品方,成为“粤产电视剧再度崛起的代表作”呢?
自2003年起,我在南方台总编室负责影视剧运营,日常工作的主要内容就是审看剧本。因为剧本太多,坐车排队、去医院看病、谈事等人的散碎时间都在看。有些项目剧本会多次修改,发来一稿、二稿、三稿都得看。有些剧本乍看还行,要看到5、6集才发现不行,因此很多时间都在做无用功。影视公司会对同行保密运作中的剧本,我却可以任意比较不同公司的剧本。我的市场经验是大浪淘沙里面磨炼出来的。
影视公司反馈,像我们这样认真看剧本的电视台,其实有限。看完不一定能提出什么意见,“你拍吧”背后往往是“反正拍完我又不一定买”的心态。公司自己找人评价剧本、看策划案、开研讨会是要稿酬的,我们提意见不收钱。一些影视公司老总甚至会让编剧直接打电话给我,沟通剧本应该怎么修改,为这剧的市场价值把关。
2007年,当我第一次看到《潜伏》的剧本,就知道这个项目一定会成功。
在《潜伏》之前我已审看了近十个同类题材的剧本,直到《潜伏》,才发掘出一块玉石。在别人看来我们台是搏一搏,撞大运了,实际上要花很多时间去选择,这个工作量无法衡量,经常被忽略掉。
《潜伏》得以在广东立项,离不开南方台成功的运营策略。南方电视台于2001年成立后一直把影视剧运营作为品牌建设的重要举措。一方面,这是突破覆盖广东地区的局限,在业界和观众中提升品牌影响力的需要;另一方面,通过影视剧的运营可以积累市场经验,积累节目资源,建立新的盈利模式。
为此,从合作客户管理到剧本评价体系,再到风险防控,我们逐步建立了一套以品牌为目标的项目优选机制。
在题材判断方面,编导姜伟这样陈述《潜伏》的创作主旨:“这个故事是要还原中国革命中固有的生活化史实,使今天的观众认识到,以往的英雄不单单具有伟大的理想,他们还都是在克服了平凡与琐碎之后,才最终达到了真正的不平凡。”《潜伏》传达的诉求与电视台传播主流价值观的媒体形象重合度极高。
从市场层面判断,早在2006年,我们就认识到涉案剧因政策影响大规模退出了市场后,红色谍战、地下斗争题材作品已迅速崛起。红色谍战剧在节目样式上可归入涉案类型,与涉案剧不同的是这类作品在价值取向和切入角度上重视与主流意识形态匹配。与涉案剧一样,这类作品受地域差异因素影响较小而市场空间较大。在未来两年甚至更长时间内将是电视剧题材的一股主流。
从剧本来看,姜伟老师在《潜伏》之前的涉案剧就表现出了高超水平。《潜伏》则充分调动了谍战手段,在尖锐的矛盾中不断推动故事的发展。编剧善于把握节奏,内设情节相互独立,矛盾冲突连贯相继,因果关系层层递进,线索多面铺陈,头绪清晰,故事转换递进既符合剧情需要也符合受众心理。但在类型剧特征下,《潜伏》关注的却是一对气质个性“南辕北辙”的革命假夫妻被卷入同一战壕后关系的变化。并做到了细致、真实、感人,有力度、有层次,由此在众多谍战剧中独树一帜。
难得的是,剧本人物形象丰满,读者放下剧本眼前仍有人物。同时,剧本集中了大量智慧因素,也符合受众的心理诉求。从节目制作层面,《潜伏》也集中体现了电视剧的特点,场景集中,内景戏多,利于拍摄及控制成本。
我向台领导提交报告不久,南方台就得出一致判断:《潜伏》在节目市场上可以南北通吃,会经得起时间推敲和检验,具有长久的市场价值,可遇不可求。台里马上决定投资这部电视剧。
提供剧本的东阳青雨影视文化有限公司,当时规模不大,风格稳扎稳打。我们认为公司有市场眼光,有创作资源,有发行渠道,有运营经验。
东阳青雨和姜伟是长期合作伙伴。姜伟第一次独立执导25集电视剧《死亡日记》,拍了四个月。公司的负责人张静和张宏震始终相信姜伟能拍出好东西,不在乎多花钱,也不认同拖期的说法。这种专业的态度及彼此信任的合作关系也让我们对公司主导制作与发行的合作方式很有信心。
促成这次合作还有三个原因:一是东阳青雨和所有影视公司一样,存在节目应收款不能及时到位的问题,需要资金合作方;二是其他看到《潜伏》剧本的电视台没有南方台这样迅速反馈准确判断;第三是公司基于以往合作对南方台的肯定和信任。
20世纪90年代,一批广东题材、广东主创,由电视台投资并在广东制作的“广产剧”风靡大江南北。制播分离让电视台精兵简政,可以和全行业最优秀的制作团队进行合作。相比用全世界的人才、资金和政策,拍全世界题材再发行到全世界的好莱坞,南方台用播出平台资质及资金等资源参与《潜伏》的创作和运营,也是适应市场变化遵循行业规律的做法。
本人有幸参与其中,亲历亲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