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胸汤证
病发于阳而反下之,热入因作结胸;病发于阴而反下之,因作痞。所以成结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
阳者,指外而言,形躯是也;阴者,指内而言,胸中心下是也。此指人身之外为阳,内为阴,非指阴经之阴,亦非指阴症之阴。发阴、发阳,俱指发热⑤。结胸与痞,俱是热症。作痞不言热入者,热原发于里也。误下而热不得散,因而痞硬,不可以发阴作无热解也。若作痞谓非热症,泻心汤不得用芩、连、大黄矣,若栀子豉之心中懊,瓜蒂散之心中温温欲吐,与心下满而烦,黄连汤之胸中有热,皆是病发于阴。
⑤【医理探微】
此处柯注阴、阳专指内、外,虽然也能自圆其说,但若将阴、阳以多指解释,则更能体现仲景用“阴、阳”不用“内、外”的深意。阴阳是相对概念,内、外是阴、阳,寒、热和虚、实也是阴、阳,邪气的无形和有形也可分阴、阳。外热内陷与有形之痰水相结形成结胸,病性属热属实。在里之无形邪气壅滞形成痞,病性或寒或热或寒热虚实夹杂。从发病部位、病邪性质、病机属性诸方面对两者作比较,则前者为阳,后者为阴。
“发阴、发阳,俱指发热”解释有误,心下痞、呕吐、下利、肠鸣是痞病四大主证,痞证无发热。
痞证无发热,也显露出将阴阳专指内外的局限性。
结胸无大热,但头微汗出者,此为水结在胸胁也,大陷胸汤主之。
上条言热入是结胸之因,此条言水结是结胸之本,互相发明结胸病源。若不误下则热不入,热不入则水不结。若胸胁无水气,则热必入胃而不结于胸胁矣。此因误下热入,太阳寒水之邪,亦随热而内陷于胸胁间,水邪热邪结而不散,故名曰结胸。粗工不解此义,竟另列水结胸一症,由是多歧①滋惑矣。不思大陷胸汤丸,仲景用甘遂葶苈何为耶?无大热,指表言。未下时大热,下后无大热,可知大热乘虚入里矣。但头微汗者,热气上蒸也;余处无汗者,水气内结也。水结于内,则热不得散;热结于内,则水不得行。故用甘遂以直攻其水,任硝、黄以大下其热,所谓其次治六府也。又大变乎五苓、十枣等法。太阳误下,非结胸即发黄,皆因其先失于发汗,故致湿热之为变也。身无大热,但头汗出,与发黄症同。只以小便不利,知水气留于皮肤,尚为在表,仍当汗散。此以小便利,知水气结于胸胁,是为在里,故宜下解。
①【注文浅释】
多岐:多歧意。
伤寒六七日,结胸热实,脉沉紧,心下痛、按之石硬者,大陷胸汤主之。
前条言病因与外症,此条言脉与内症。又当于热实二字着眼,六七日中,详辨结胸有热实,亦有寒实。太阳病误下,成热实结胸,外无大热,内有大热也。太阴病误下,成寒实结胸,胸中结硬,外内无热症也。沉为在里,紧则为寒②,此正水结胸胁之脉。心下满痛,按之石硬,此正水结胸胁之症。然其脉其症,不异于寒实结胸。故必审其为病发于阳,误下热入所致,乃可用大陷胸汤,是谓治病必求其本耳。
②【医理探微】
仲景确有“沉为在里”“紧则为寒”之语,但也有“紧则为痛,沉则为水”之说。柯氏注“紧则为寒”与大陷胸汤证水热相结的机制不符。程郊倩《伤寒论后条辨》中有“此处之紧脉以痛得之,不作寒断”的解释,当合仲景之意。
太阳病,重发汗而复大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小有潮热,从心下至小腹硬满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汤主之。
此妄汗妄下,将转属阳明而尚未离乎太阳也。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渴,日晡①潮热,是阳明病矣。然心下者,太阳之位,小腹者,膀胱之室也。从心下至小腹硬满而痛不可近,是下后热入水结所致,而非胃家实,故不得名为阳明病也。若复用承气下之,水结不散,其变不可胜数矣。
①【注文浅释】
申时,相当于下午3点到5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