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好热的天啊！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身上汗涔涔的，一摸一把水。唉，要是土地现在像这样该多好啊！

好久好久没有下过雨了。干得到处灰尘滚滚，一踩下去就是一脚灰。把两桶水倒在地上，也只能见脸盆大的湿印子。土地需要雨，禾苗需要水啊。可是，雨在哪儿？在天空？天空连一丝云彩也没有，成天只有那叫人发火的太阳，像一团火烤着大地。我翻来覆去，好久好久，慢慢总算迷迷糊糊了。

“轰！”这巨大的声响，有如天崩地裂，万炮齐鸣，震得我四肢都跳了起来。啊，雷声，好响的雷！

我一跃而起，跑到窗口，什么都看不见，黑漆漆一团，只有一股凉凉的，带着泥土鲜味的湿气向我袭来，我心里透亮了：雨，盼望好久的雨快来了。

我心里一下子注满了狂喜的感情，几天来的炎热，一忽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无边的黑暗突然破裂，一道闪光一下子照亮了世界。一刹那，“轰隆轰隆！轰隆轰隆……”一阵巨雷滚了过来，房子都震动了。

雨来了。初淅淅飒飒，如春蚕嚼食；打在房顶上，滴滴答答，又如珠落玉盘；继而汹涌澎湃，如风过松林；瞬间，突然如海潮汹涌，万马奔腾！啊，好大的雨啊！

电光一闪，我看见了雨。这是自然界怎样一种壮观啊！看不见雨丝，分明是瓢泼桶倒，如同瀑布在我眼前倾泻。

我站在窗口，深深地呼吸着雨的气息，听着时而淅淅沥沥，时而汹涌澎湃，时而点点滴滴的雨声，我感到无比的轻松，无比的舒畅，无比的满足！宛如在音乐会上听一支动人的乐曲。

雨，及时雨啊！我突然看见无数门窗迎着这雷雨洞开了，看见每个窗口露出的笑脸，看见乡村党委书记领着一群社员在田野上开沟堵口，他们浑身水淋淋的。你看，他们在雨中干得多欢啊！似乎还可以听到他们爽朗的笑声呢。

（1961年8月于武昌昙华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