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苦不为苦，有爱不觉人生寒

没有永恒的爱，但有向往的心

我们生命中的许多邂逅，总是让人这样的不期而遇，你本以为生活已经是短景残垣，但总是会突然出现一些火种，来引燃你的热情，让你那颗饱经沧桑的心再次活络起来。没有永恒的爱，但是可以有向往的心。有了向往的心，再艰难的生活都不会让人觉得度日如年。

张爱玲在美国麦克道维尔文艺营时，精神得到了平静生活的抚慰，整个人的心情也逐渐变得疏朗起来。她开始参加文艺营的聚会，让自己融入那些轻松快乐的氛围中。虽然初来乍到，周围的欢歌笑语和觥筹交错让她觉得有些格格不入，可是喧闹声却又让她觉得心里十分舒服。所以，她经常只是拿起一本杂志，在沙发的一个角落中，在喧闹的气氛里，慢慢地读着。

在聚会中，有一个一身白衣的美国老人以得当的举止和幽默风趣的语言方式成为聚会中的活跃分子，他就是赖雅。当他发现在角落中静静坐着的张爱玲时，瞬间便被这个不合群的带着东方气质的女人吸引住了视线。

“小姐，你好！我以前好像没有见到过你。”赖雅含笑向张爱玲打招呼。

“你好，我从中国来。”张爱玲回答。

赖雅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气质打动了张爱玲。而赖雅眼中如火一般的温情，更像是点燃冰冷世界的火种。第一次相见，他们之间的交谈只有寥寥几句。但是我们不得不联想，或许正是赖雅的春风和火热，才让张爱玲这颗千里冰封的心，一点点地消融。

有时候爱情就是这样，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求之不得，反倒会在某个瞬间不期而遇，我们寻寻觅觅的骤然心潮涌动，又哪里比得过平淡如水中的温情如绵。

第二天偶然相遇，赖雅提出张爱玲可以像他的朋友们那样称呼他为甫德。之后，张爱玲常常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和赖雅交流文学创作上的事情。而这时，张爱玲来美国不过半年的时间。随着时间的前进，张爱玲和赖雅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们的话题也不再仅限于文学艺术方面。他们交流着彼此的人生经历，感叹着对方人生的精彩传奇。

赖雅的全名叫甫德南·赖雅，和张爱玲一样，他很早就显示出过人的才华。十七岁在大学时学习文学专业，二十岁前就凭借《莎乐美》成为具有知名度的青年作家。大学毕业后，赖雅进入哈佛大学攻读文艺学硕士学位，之后又凭借着《青春欲舞》的剧本进入了著名的戏剧研究组。有一位著名的学者对他起了惜才爱才之心，推荐他到麻省理工学院做英文老师。

只是，向往自由的赖雅并没有走上这条中规中矩的平坦大道，他从来都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赖雅离开了学校，去欧洲做了一名战地记者。回国后，便开始了自由撰稿人的生活。他尽情地发挥自己的写作才华，作品在各大杂志上都有发表。他的名声也曾像张爱玲一样绚烂华丽，他的文采也曾被大量的读者追捧。

后来，赖雅与一位女权主义者结婚了，但是对方显然并不适合家庭生活，而赖雅也是这样。婚后，两人虽然有了女儿，但是生活却总是难以安稳下来，他们总是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争论不休，最后性格差异成为婚姻的致命伤。在妻子的要求下，他们结束了长达九年的夫妻关系。

离婚后，赖雅的生活变得自由起来，有时候会在公寓中住上一段时间，之后便像婚前一样周游世界。缺钱时，会用写作来谋取生活费。他的知识涉猎广泛，又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本来可以在文坛中稳占一席之地，但是他却突然放弃了小说的创作，进入了电影剧本的圈子。赖雅虽然在好莱坞游荡了多年，却从来无法逼迫自己完全融入世俗，虽然他的作品知名度非常高，但是他却一直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编剧。

随着青春年华的逝去，赖雅的身体和创作力都大不如前。直到偶然摔断腿还轻度中风之后，他才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冰冷无情。之后的再次中风，让他在晚景凄凉，没有积蓄之下只能选择麦克道威尔文艺营来勉强栖身，以图他日东山再起。

张爱玲静静地听着赖雅平缓的叙述，却从他那轻松风趣的口吻中感受到了很大的震动。赖雅脸上的落寞和伤感，让张爱玲觉得很难不感同身受。她的心就像是被刺了一下，隐隐地疼，不知道是为自己而疼，还是为赖雅。

转眼半年了过去，他们已经变得十分熟悉，会经常邀请对方来自己的工作室做客。在复活节的夜晚，张爱玲将自己的小说《秧歌》拿给了赖雅看，希望能够得到他的指正。

几天后，赖雅拿着张爱玲的《秧歌》，主动来她的工作室找她。

“爱玲，你的小说写得棒极了，文笔如此优美，情节如此曲折动人，真是让人没有想到……”赖雅对张爱玲小说的大加赞赏，让张爱玲感受到了难得的暖意。自从来到美国以后，除了胡适先生，再没有人给张爱玲这样的认可，这种认可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本来，张爱玲在将书稿交给赖雅品评之后便很快地后悔了，在她看来，他们之间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很多观念冲突极大，几乎可以用水火不相容来比喻。但是她的犹豫被赖雅准确地捕捉到，反而从赖雅那句“艺术是不分国界的，艺术与政治没有必然的联系”中得到了解脱。

艺术没有国界，爱情更没有，当赖雅身上那股成熟稳健的男性魅力日日围绕在张爱玲身边时，张爱玲的心忍不住动摇了。

总有一种东西，会成为你通向灵魂的引路者，就好比张爱玲的作品一样。她一生都围绕着写作，她的爱情也是靠作品来充当红娘。不仅仅是胡兰成，也包括赖雅，他们总是能够通过张爱玲的作品来更加了解她。而让张爱玲双手递出作品的那股力量，就是对未来无限向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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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莫大于心死，喜莫大于渴求。当心中生出了一份新的希望，曾经受过的苦难都会在回忆中瞬间变淡。这不仅仅是爱情的力量，而是在人性本身之中自有这样一股魅力，而张爱玲这样的女人，总是能够让这股力量发挥余热。

莫问生活多贫贱，有爱就好

刚开始品尝到爱情滋味的人，总是会因为青春年少而错手失去。或许是从一开始就因为无知而选错了人，也或许是对人性的领悟不够深刻，但是，正是那些痛彻心扉的过往才让我们知道如何走好以后的路。如果没有曾经的百转千回，张爱玲不会懂得，她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陪在身边。

张爱玲和赖雅相爱了。很多人都不看好他们这段恋情，不愿意承认他们是真心相爱。两个不同国度、不同观念、不同年龄层次的人，怎么可能会真的相爱呢？

可是，爱情从来只有愿不愿意。就像曾经张爱玲和胡兰成相爱时那样，就像现在张爱玲和赖雅相爱时这样。在相爱的人眼中，年龄不是问题，种族不是问题，政治观念更不是问题。他们在彼此的眼中，不过是一个纯粹的男人和女人，一个是桑榆晚景的黄昏夕照，一个是孤单灵魂的孤苦无依。当两个孤单的灵魂碰撞在一起，余下的只有彼此依靠取暖的缔结。

在那段时间，赖雅的风趣和宽厚让张爱玲感受到了一种成熟平稳的感情，那种幸福和快乐散发出最朴实、最安心的味道。他们时常会谈起中国的文学，虽然有时观点会有所不同，但是他们却从未想过要对方必须认可并接受自己的思想，而是本着一种求同存异的态度，包容中带着理解，理解中又有太多的依赖。

世间任何的美好都有有效期限，纵然爱情来得突然，但也没有给人太多时间来享受幸福。就在张爱玲和赖雅的感情不断升温时，赖雅在文艺营的居住期限到了，陷入热恋中的两人被迫分离。

赖雅要转到另一所名叫耶多的文艺营去了，离别的那天，两人心中都难舍难分，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离别时，张爱玲拿出了一些存款交给赖雅，希望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的生活不会太窘迫。赖雅再三推脱后，红着眼眶地接受了。曾经多少次背井离乡，多少次一个人曲折辗转，这是第一次，有人让他感受到了被牵挂的温暖。

赖雅登上了远去的火车，轰隆隆的巨响声中，张爱玲忧伤得难以自抑。

耶多文艺营并没有长久地容留赖雅，在六周之后，他只得搬到了另外一个小镇的宾馆中去住。搬过去没多久，赖雅突然收到了张爱玲的来信，信中说张爱玲怀了他的孩子。这个消息让赖雅惊喜不已，但是惊喜过后的情绪却更加复杂起来。他爱她，但是他无法给她一份安稳的婚姻生活。年少时的四处漂泊让他的生活没有任何资本积淀，现如今，行将就木的身体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保证。

可是，爱情的力量足以让人不惧怕严寒风雪，任何生活的坎坷在爱情面前都会变得十分微不足道。当爱情战胜了对未来的迷茫，赖雅匆匆地给张爱玲写了一封信，向她诚恳地求婚，希望张爱玲做他的妻子。赖雅迫不及待地寄出信件，焦急地等待着张爱玲的回信。

爱情从来不是单方面就可以决定的。等不及的人并不是只有赖雅一个人，还有对未来充满期望的张爱玲。她在给赖雅寄出信件之后就来到了赖雅所在的小镇，而那时赖雅的信件也才寄出去几天时间。

小别胜新婚，张爱玲得到赖雅对婚姻的承诺，幸福得不知如何是好。可是，赖雅紧接着提出了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他能承诺给张爱玲一段婚姻，却无法接受他们的孩子出世，他认为自己一定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起码连孩子的未来都保证不了。

对张爱玲这样一个已经36岁的女人来说，失去这一个孩子，意味着可能丧失掉唯一一次做母亲的机会。虽然她真心爱着赖雅，可是她更希望能够留下他们的孩子。张爱玲和赖雅为了孩子的问题大吵了一架，赖雅一直固执地不肯让步，最终张爱玲选择了妥协。就在僵持了几天之后，张爱玲去医院打掉了孩子，选择只做赖雅的妻子。

得到一些总要以失去另一些作为代价，重要的不是失去什么和得到什么，而是你的选择是否会让你无怨无悔。那次的堕胎经历，给张爱玲的身心都留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创伤。以至于在堕胎之后，她病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一年，赖雅65岁，张爱玲36岁。这对年龄相差近30岁的忘年恋于1956年8月14日在纽约举行了婚礼，张爱玲请了挚友炎樱做自己的证婚人。因为经济拮据，他们的婚礼没有什么排场，就连婚房都是租来的，家中的家具也少得可怜。但是张爱玲并不在意，漂泊了多年的孤单灵魂，终于有了一个温暖的地方栖息。这种温暖的感觉，父母不曾给过她，胡兰成也不曾给过她，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在努力地给予着。

之后没多久，他们一同回到了麦克道威尔文艺营。两次踏足这里，心情明显不同。那一次是形单影只，对未来只有迷茫和困惑，沉重的孤寂无时无刻不在压抑着自己的内心。而这一次，却有了爱人相伴，家的归属感让张爱玲感到既轻松又幸福。

张爱玲本来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创作新的长篇小说了，但是赖雅的突然中风让她一下慌了手脚。赖雅的身体变得十分虚弱，甚至生活都难以自理，张爱玲不得不放下写作，尽心地照顾赖雅的生活。多少次，张爱玲趴在赖雅的床前呢喃，希望他快点好起来；多少次，她握着赖雅的手，熬红了的眼中透露着痛惜和依恋。

在张爱玲的精心照顾下，赖雅的身体慢慢地好了起来，虽然身体依旧十分虚弱，但是已经可以偶尔在草地上散步，张爱玲已经是十分知足。

赖雅经过这场大病，比以往看起来更加疲惫和苍老，那份难掩的老态让张爱玲的整颗心都被紧紧揪着。虽然，爱情可以抚慰岁月的鸿沟，可是光阴对爱情辜负的那种遗憾和疼痛，却在每一个温柔的瞬间凸显出来。那样的疼痛感让张爱玲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失去了赖雅会怎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赖雅的身体逐渐康复起来，但是身体却大不如前，时时都要担心病魔的再次来袭。之后，赖雅又住了一次医院，回来后身体更加虚弱了。虽然身体每况愈下，但是赖雅还是竭尽所能地做一些事情来哄张爱玲开心。在他们结婚第一年的新年夜，那时张爱玲的愿望只有一个，就是希望赖雅能够身体康健。

人生的坎坷和生活的贫贱都不足以击毁所有的希望和信心，当灵魂有了寄托，即便要面对的是无尽的风霜雪雨，也不会生出一丝退怯。有爱不觉人生寒，当我们的内心有了能量，外在的折磨都只会让爱更加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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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总是羡慕那些能够常年陪着男人过苦日子的女人，也总是羡慕那些能够安静地守着女人过好日子的男人，但是冷暖对比之下我们就能发现，在面对生活的逆境时，心中有爱的女人永远比男人更加勇敢。

面对逆境，要有能屈能伸的勇气

艰苦的生活就像是一把锋利的雕刻刀，时时刻刻都准备向我们的灵魂下手。当困难突然来访时，有些人会因此而一蹶不振，倒地不起，而有些人则能够驾驭困难，逆风飞翔。当付出大于预期时，很少有人能够具备能屈能伸的勇气，而那时爱情总能够给人们一些助力，让他们顽强地面对生活的折磨。

张爱玲婚后，赖雅的身体状况总是时好时坏，张爱玲除了担心赖雅，还要面对繁重的经济压力。文艺营虽然能够为他们提供食宿，却无法解决他们的经济问题。赖雅的写作计划因为身体的原因而终止，张爱玲的写作进展得也不顺利，出版公司不愿意出版他们的作品，使得他们的经济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他们居住在麦克道威尔文艺营时，为了避免居住期限到期后无处容身，设法联络过别的文艺营，但效果都不理想。眼见着期限将至，一笔突然而至的稿费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利用这笔稿费，他们找到了一处公寓租住，从结婚开始直到那时，他们才算真正开始了有“家”。

他们精打细算地布置这个家，细致到每一个角落，张爱玲兴奋得就像是个小女生。大众眼中贫贱夫妻百事哀，但是在有情人眼中，苦难的生活并不会对他们的幸福产生什么影响，反而会让两个人在贫困生活的相互扶持中，灵魂更加靠近。

苦难的生活并没有夺走他们对生活的乐观。张爱玲习惯在夜间写作，赖雅就承担了大部分的日常杂事。闲暇时光，他们会一起读书、看电影、逛街，充满了难得的幸福宁静。

但是，宁静的生活总是会被一些事情打乱，张爱玲的作品出版不顺利，让原本对作品寄有厚望的她在气急之下病倒了，自尊心和自信心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幸好有赖雅在旁仔细地照顾她，不断地鼓励她，才让她又有拿起笔来写作的信心。之后，为了维持生计，张爱玲不得不为香港电影公司写一些无聊的剧本赚取稿费。

没过多久，张爱玲接到了母亲重病的消息。母亲，是张爱玲童年所有的温暖寄托，虽然已经多年未见，但是母亲一直都是张爱玲心中的牵挂。可是，那时的张爱玲甚至连一张机票钱都拿不出来，她只能给母亲写一封遥寄安慰的信，并且在信中附上了100美元。

母亲手术后不久，便离世了，张爱玲再也无缘与母亲相见。而母亲将跟随自己多年的小皮箱留给了她，皮箱中有母亲这大半生的珍藏。让张爱玲难过的是，母亲留给她的宝贝最终没有成为她一生的收藏品，反而被一件件地卖掉，来换取支撑生活的钱。

让人值得庆幸的是，赖雅的身体状况好转了不少，医院体检报告显示赖雅的身体各项技能运行良好，这让张爱玲十分欣慰。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多，对彼此了解的加深，赖雅越来越发现张爱玲让他深爱不已。他不顾张爱玲的反对，立下遗嘱，让张爱玲成为自己的财产继承人。尽管那些东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价值，但是却是他的全部家当。

1958年深秋的这一天，是张爱玲38岁的生日。但是“庆祝生日”在张爱玲的印象中几乎是空白的，不仅没有其他人记得，就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但是赖雅却留心了。他偷偷策划了很久，早早就定下了蛋糕和红玫瑰。在张爱玲生日的那天，他为她唱着生日快乐歌，将她带到了自己准备的烛光晚餐前。那一夜的一幕幕，都在张爱玲的记忆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感动。

张爱玲自从来到美国以后，写作一直都不顺利，她喜欢的作品难以找到出版市场，符合市场的通俗剧本又不是她喜欢写的。为了给她提供一个好的写作环境，赖雅决定搬到大城市去。

在哈特福基金会的那些日子，张爱玲几乎日日埋首在写作中，赖雅则保持着多年的社交习惯，在交流大厅中和大家聊天、玩牌。他们在文艺营住了半年后不得不再次搬家，在旧金山租了一个小公寓，安心住了下来。张爱玲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写书，偶尔也会有一些社交活动。赖雅的女儿看着张爱玲和父亲之间那种相濡以沫的情感，也觉得感动不已，慢慢地开始接受这位有着东方血统的继母，并且有时候她还会去家里坐坐，或者和张爱玲一起出去逛街。

在美国居住期满五年后，张爱玲在四十岁时获得了美国公民的身份，但是她却并没有因此觉得十分欢喜，再大的惊喜也难以敌过她对赖雅健康的忧心。赖雅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差，张爱玲每天都要为他进行长时间的按摩。那时张爱玲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容乐观，频繁的胃部不适让她经常吃不下东西，就连眼睛都不如以前那样清明，还要受到不定时头痛的困扰。

好在，身体的疼痛最终被富足的精神世界掩盖，相濡以沫的温暖让他们并没有觉得太过难熬。生活中点滴的浪漫和温情都成为一种对生活的鼓励，让这份饱经风霜的爱情长久地芬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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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境时相互扶持的感情，要比顺境时的富贵同享来得更加坚固和珍贵。而能够和丈夫一起面对逆境的女人，也总是会得到更多人的尊敬。

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日子越来越捉襟见肘，为了生存必须尽快寻找出路。张爱玲的写作并没有在美国得到认可，所以她和赖雅生活的经济来源只有极少一部分的版税和赖雅的一些社会保险金。困苦的日子让张爱玲不得不考虑其他的出路，当时宋淇所在的电影公司邀请张爱玲前往香港写剧本，而且张爱玲也想要去台北为新的英文小说《少帅》搜集一些材料，所以香港就成了张爱玲首先想到的地方。

但是，赖雅却坚决反对张爱玲独身远行。刚刚大病初愈的他对张爱玲格外依赖，曾经一起谈笑风生的丈夫被病痛折磨得苍老不堪，他十分惧怕张爱玲的离开。赖雅的那份渴求让张爱玲痛心不已，但是生活的日益窘迫，让她必须尽快想办法扭转困境，而她将生活一切的转机和希望都放在了此次香港之行上。

张爱玲说服赖雅后，仔细地准备着行程安排。赖雅给女儿写了一封求助信，希望能够在张爱玲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女儿家居住。赖雅曾经的意气风发已经再难见到，只有对未来孤苦无依生活的凄凉感慨。就在张爱玲临行时，赖雅突然大病一场，但是行程已定，张爱玲不得不带着对赖雅的忧心前往。

赖雅拖着虚弱的身体坚持去送张爱玲，虽然他一直在安慰她，也向她保证会照顾好自己，等着她凯旋。但是张爱玲心中对赖雅的担忧并未因此减掉半分。此处一别，今生是否还能相见，谁都没有把握。即便在爱情面前，时间和距离都不是问题，可是那时谁都不知道，赖雅的身体是否能撑到张爱玲归来。

带着一颗期待的心，张爱玲来到台湾地区为《少帅》搜集资料。和在美国的境遇不同，张爱玲的作品在台湾地区广受喜爱，有些文学青年常常会和张爱玲交流文学创作方面的问题。而也正是这些文学青年，带着张爱玲到台湾地区很多地方进行资料采集，一切的写作计划都正常进行着。

但是，赖雅在张爱玲离去一周后突然中风，赖雅的女儿给她打了电话希望她能够回去。张爱玲一想到病榻上的赖雅就心如刀绞，可是，当时她甚至都拿不出可以飞回美国的机票钱。为了尽快能够挣到钱，张爱玲不得不狠心坐上飞往香港的飞机。

坐在飞机上，张爱玲思绪万千，一边是祈求上天能够让赖雅的身体尽快好起来，一边是希望自己能够顺利拿到稿酬早日回到赖雅身边。那时的张爱玲，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冷凝清冷，当心中有了爱人的重量，人也会变得更加柔和。

当张爱玲踏足香港时，已经完全没有故地重游的心情，她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中。每天不停地写稿让她的身体超负荷地运行，原本就不好的身体出现了各种症状，眼睛溃疡出血，双腿肿胀，几乎把她压垮。身体的疲惫比不过内心的煎熬，她的心中还时时刻刻地担忧着赖雅的健康状况。因为担忧，更的努力写作，让健康陷入了恶性循环中。

按照原定计划，《红楼梦》的剧本终于完成了，这意味着她即将得到1600美元的稿酬，在张爱玲等待稿件审核的时间里，还接了一个800美元的剧本创作工作。那段时间被她充分地利用起来，一切的目标都是为了挣取更多的稿酬，支撑起她和赖雅的生活。

赖雅寄来了信件，告诉张爱玲自己的病情得到了控制，身体也正在好转中，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安心地工作。漂洋过海而来的信件给了张爱玲心灵的慰藉，让她觉得一切的努力都变得更加有动力。

只是，巨大的打击突然从天而降，另外一家公司抢拍了《红楼梦》，让张爱玲辛苦赶工的剧本成了一堆废纸。一个才华丰硕的人，却突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这让张爱玲觉得内心无比悲痛。当她凝视着深夜中的万家灯火，心中只剩下无尽的凄苦和悲凉。

独在异乡为异客，张爱玲对赖雅的思念越来越强烈。而赖雅在知道张爱玲此次香港之行失利后，不断地写信安慰着她，并且一再表示想要她回去。赖雅说他不在意生活的艰辛，只希望能够在余生和张爱玲一起面对风风雨雨。哪怕生活再窘迫，赖雅都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张爱玲快乐。

离开赖雅半年后，张爱玲回到了美国。这次香港之行，是张爱玲最后一次踏足故土，但是留给她的却并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反而是一次再也不愿意回顾的悲情之旅。

赖雅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甚至完全丧失了自理能力，张爱玲一边照顾病床上的赖雅，一边写稿子来养家糊口。曾经的欢声笑语已经随着赖雅糟糕的身体变成一种奢侈，就连赖雅自己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张爱玲想尽一切办法安慰他、照料他，但大多数时候，赖雅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自己忙作一团，他的无助和无奈从眼神中透露出来，带着对张爱玲无尽的疼惜和对自己残躯的无奈。

赖雅是幸运的，因为他遇到了张爱玲，她为赖雅黄昏晚景的残阳夕照带来了浓烈的温情。即便张爱玲甚少回忆她和赖雅的这段婚姻，就像她不回忆胡兰成一样，但是张爱玲至死都以赖雅夫人自居。

1967年10月8日，随着赖雅的去世，张爱玲人生中的最后一份牵挂也消失了。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在遥远的大洋彼岸，张爱玲找到了赖雅这个灵魂的伴侣，与他谱写了一场温暖人心的夕阳恋歌。张爱玲这个不肯轻易付出感情的女人，一旦付出感情总是那般痴心绝对。

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个世界上，时间无情第一，谁也敌不过强大的时间。张爱玲和赖雅有着30岁的岁月鸿沟，她阻止不了他一步步远去的脚步，最终依旧是剩下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孤单生活。有人不禁感叹，天若有情天亦老，上苍不厚待有情人。

很多人觉得张爱玲的第二段婚姻就如同第一段婚姻一样，甚少有真正幸福的成分。但是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愿意相信，张爱玲在经历了人世的百转千回后，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爱情之花真正绽放过，虽然只有十年的时间，但是也足以在张爱玲的心头留下最绚丽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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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没有走过张爱玲走过的路，无法感同身受她人生中的苦与乐。但是从她的身上我们不难看出，有魅力的女人从不会屈服于生活，在张爱玲每一段艰辛的路途中，都有她尽力去维护幸福的身影。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远离故土，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从1955年到1967年赖雅去世，张爱玲的写作从未顺畅过。生活给她的折磨太多，每一步路都像是行走在荒山野岭的悬崖峭壁边，每天忙碌在生计的思量中，埋首在柴米油盐的算计中，对于生活的享受十分贫瘠。值得庆幸的是，即便生活多磨难，张爱玲也没有放弃她的写作心愿。而正是因为她的坚持，使得她的才华和名声，也没有被人全部遗忘。

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中国研究中心主持人陈世骧教授一直欣赏张爱玲的才华，邀请她来研究中心担任高级研究员。但是，伯克利分校的工作主要是研究政治的专用词汇，这对擅长文学创作的张爱玲来说并不轻松，不仅仅是张爱玲觉得不适应，就连陈世骧也对她的工作报告也不太满意。

几年后，随着陈世骧的去世，失去了推荐人让张爱玲连这份工作也无法继续下去。幸好，她的著作在台湾地区上市，稳定的稿酬收入让她的生活也安稳了下来。多年漂泊的生活终于尘埃落定，她终于可以再次随心所欲地创作。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张爱玲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为了方便创作，她托人在洛杉矶租了一个小公寓，开始闭门谢客埋头创作。在这段时间内，她先后在台湾地区发表了《色戒》《相见欢》《浮花浪蕊》等小说。张爱玲笔锋犀利一如当年最辉煌时期，从作品的质量上就能看出她宝刀不老的创作力。

在创作之余，张爱玲开始了对《海上花》的翻译工作，与此同时，她还醉心于对《红楼梦》的研究。翻译《海上花》一直是张爱玲的夙愿，而儿时对《红楼梦》的热爱，为她提供了最初的创作源泉和动力，现在她带着在岁月中磨炼出的心境，重新体悟《红楼梦》的情怀。

张爱玲曾说人间恨事有四： 海棠无香； 鲥鱼多骨； 曹雪芹《红楼梦》残缺不全； 高鹗妄改， 死有余辜。四件事情中有两件皆与《红楼梦》有关，可见这部作品在张爱玲心中的地位非同凡响。

散场是时间的悲剧， 少年时代一过， 就被逐出伊甸园。家中发生变故，已经发生在庸俗黯淡的成人的世界里。而那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仕途竟不堪一击，这样靠不住。看穿了之后宝玉终于出家，履行以前对黛玉的看似靠不住的誓言。

红楼梦已经被张爱玲看透，就像她看透了自己的人生一样，同样的眼光和同样的心境，为她带来了和儿时不一样的感触。这大概就是岁月最迷人也最残酷的地方。

崇拜张爱玲的读者，总是被她那以素心冷眼观描绘人世沧桑变化的态度所吸引。就在众多读者沉迷在张爱玲的作品中如痴如醉时，她却在大洋彼岸的美国的一处小公寓中深居简出。负伏久者，飞必高；先开者，谢独早。沉寂了多年的张爱玲等到了自己一直渴望的那一天。

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夏志清出版的《中国现代小说史》中，有一篇专门为张爱玲写的评论。这篇评论高度赞扬了张爱玲的写作水准，以及其作品的伟大成就，并且剖析了她的人生态度，认为她是文坛上独一无二的人物。

从夏志清的这篇评论发表开始，张爱玲的好时代来临了。她的作品在台湾地区重新出版，迅速在港台掀起了一股“张爱玲热”，不同年龄段的粉丝遍布各个阶层。而那时的张爱玲已经不是当初出版第一本书时那个喜不自胜的小姑娘，会走到书摊上去看自己出版的图书。多了人生阅历的沉淀，她在诸多波折沉浮之后，已经把名利看得很淡很淡。现在的她，更喜欢听从自己的心，用全部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岁月中的每一天，都不愿被自己辜负。

台湾地区的版税可以支撑她过上很好的生活，但是她习惯性地降低一切物质生活水平，任何没有用处的身外之物，她都毫不怜惜地抛弃了。与世隔绝般的生活好像让整个人生都变得清冷起来，但是张爱玲文笔上绽开的花朵，却在寂静的环境中争艳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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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历尽生活的波折后，才能明白，无论生活多悲苦，哪怕是悬崖百丈、寒冰如铁，依旧会有春暖花开的一天。你曾经的那些坚贞无悔的坚持，都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成为你生活的助力。

不胜孤寒处，仍有一丝温柔心念

人步入老年后最大的好处就是，年轻时候很多想要追求的东西，老了以后就不再想要了。年轻时，张爱玲也曾像那些迅速成名的人一样，热切、张扬，享受着名利为自己带来的光环加身。但是如今，经历过两次的婚姻，经历过时局的动荡，经历过岁月的折磨，她变得越来越沉稳。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殊不知那颗似乎燃成灰烬的心，依旧在为了写出更好的作品而沉稳地跳动着。

张爱玲越是与世隔绝，粉丝们便越是热情追捧。在张爱玲的众多粉丝中，有一位水晶先生，他对张爱玲作品的痴迷简直到了闭目能诵的地步。水晶先生在美国读大学时，曾经写过一篇《试论张爱玲〈倾城之恋〉中的神话结构》，这篇论文他曾经寄给过张爱玲点评，也正是因为这篇论文，让他得偿所愿地见到了张爱玲本人。

透过水晶先生的笔触，我们可以还原一段张爱玲晚年在美国的生活：

她的起居室犹如雪洞一般，墙上没有一丝装饰和照片，迎面一排满地玻璃长窗。她起身掀开白纱幔，参天的法国梧桐，在路灯下，便随着扶摇的新绿，耀眼而来。远处，眺望着旧金山的整幅夜景。

……

她当然很瘦——这瘦很多人写过，尤其瘦的是两条胳膊，如果借用杜老的诗来形容，是“清辉玉臂寒”。像是她生命中所有的力量和血液，统统流进她稿纸的格子里去了。她的脸庞却很大， 保持了胡兰成所写的“白描的牡丹花”的底子。眼睛也大，“清炯炯的，满溢着颤抖的灵魂，像是《魂归离恨天》的作者艾米莉·勃朗蒂”——这自然是她自己的句子了。她微扬着脸，穿着高领圈青莲色旗袍，斜欠身子坐在沙发上，逸兴遄飞，笑容可掬……她的笑声听起来有点腻搭搭，发痴嘀嗒，是十岁左右小女孩的那种笑声，令人完全不敢相信，她已经活了半个世纪。

大多数张爱玲迷并没有水晶先生这样的好运气，尽管拜访的理由千变万化，也再没有人能够打动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的举动让张爱玲烦不胜烦，比如一位叫戴文采的台湾地区女记者，因为采访张爱玲被拒而不死心地租住到张爱玲的隔壁。本想着观察她的举动，却发现她除了出门丢垃圾以外，几乎不怎么出门。于是，这个女记者就开始对张爱玲丢出来的垃圾做文章，想要从垃圾袋里找到关于张爱玲生活的蛛丝马迹。

如此疯狂的表现引起了台湾地区一些文人的不满，尤其是女作家季季对戴文采的那种“淘垃圾”的文章表示十分愤怒，希望她能够考虑一下张爱玲的感受。但是戴文采的文章最终还是被发表了出来，张爱玲看到后觉得既愤怒又无奈。中国人对于隐私权的不尊重，让她不得不加大了对住址的保密力度，哪怕是连她的姑姑，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那次事件之后，张爱玲便开始频繁地搬家， 以此来躲避开尘世的纷扰， 把自己深深地锁进与世隔绝中去。张爱玲对房子的条件要求极为简单：

1.单人房（小的最好）；

2.有浴室；

3.有冰箱（没有也行）；

4.没炉灶；

5.没家具（有也行）；

6.房子相当新，没有虫；

7.除了海边，市区郊区都行；

8.附近要有公交车；

9.不怕吵，有噪声，车声，飞机声最好。

我们从张爱玲对房子的要求中可以看出来，她对生活的要求已经降低到不能再低的程度。而这份简单生活的清苦感受，却是她心甘情愿的。这里面不允许出现任何的同情，她只是想要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内心追求的东西统统关在门外。虽然，那时的她在中国已经成了一个神话般的传奇人物，但是她已经几乎不会和任何文化界的名人再有接触。

即便是与姑姑之间也甚少通信，只有在逢年过节时，她才会和姑姑打电话问候一下。一直到姑姑在上海病重离世，她都没有再回去看看，只是写了一封信给姑父李开第表示深情的问候，在信件最后还不忘嘱咐把信烧掉，避免别人抄走。张爱玲的弟弟是张爱玲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当张子静看到报纸上登着“已故女作家张爱玲”时，情急万分地托人去美国找寻。当他获知消息有误时，也得到了姐姐在美国的住址。

张子静给张爱玲写了一封很多页的信，半年后，终于收到了张爱玲的回信：

小弟：

你的信都收到了。一直惦记着还没回信。不知道你可好。我多病，不严重也麻烦，成天忙着照顾自己，占掉的时间太多，剩下的时间不够用，很着急……消息阻塞，有些话就是这样离奇，传说我发了财，又有一说是赤贫。其实我勉强够过，等以后大陆再开放了些，你会知道，这是实话。没能帮你的忙，是真的觉得惭愧，唯有祝安好。

煐

一九八九年一月二十日

张子静收到回信时简直欣喜若狂，一生无妻无子的张子静孤苦伶仃，而姐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紧接着，第二封信、第三封信、第四封信……却像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那封信成了张子静收到的姐姐的最后消息，一直到张爱玲去世，都再也没有得到她的只言片语。

很多人由此认为张爱玲是一个冷情冷性的人，就算是连亲人都吝啬一些温暖，可是张子静这个和张爱玲有血缘关系的人，让我们从他的《我的姐姐张爱玲》中读到了一些让人感动的理解和亲情。

九月九日，我听到我姊姊张爱玲死于美国寓所已数日才被发现的消息，悲痛万分。我真想不到报纸上曾经描述过有些外国独居老人死在家中无人知道、后来才被人发现的事情，竟同样出现在她身上。她虽然安详地长眠不醒，总是我心中产生说不出来的悲怆凄凉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我和姊姊一样，也是一个人孤单地过着……但我心里并不孤独， 因为知道姊姊还在地球的另一端，和我同存于世……姊姊对我，亦入常人，总是疏于音问。我了解她的晚年生活的难处，对她只有想念，没有抱怨。不管世事如何变幻，我和她是同血缘，亲手足，这种根柢是永世不能改变的。

虽然张爱玲的童年坎坷颇多，但是和晚年对比之后，我们发现，她也是幸福的。她有爱她的母亲，有惦念她的姑姑，有放不下她的弟弟，虽然我们总是能够从她的童年中看到悲伤的影子，但是自她离开家之后，在亲情方面收获的幸福，更加弥足珍贵。这些温暖，或许表面上看去，张爱玲并没有表现得太过热切，但是我们却无法否认，那些来自亲人的、友人的惦念，成了张爱玲晚年所有的温暖柔情。

优雅秘籍

在人生不胜孤寒处，总能遇到一些温暖的事情。因为，人生并不会全部都是阴霾，总是会有些温暖的光线能够照射进来。或许是当事情坏得不能再坏时，总会出现一些平常的事情让人们又重燃希望。但是也正是因为经历过乌云的笼罩，才会觉得温情的可贵。

冷冽的气质，悠远的芬芳

岁月从来不会独独厚待某一个人，谁都逃不脱时间的控制，都会走入年迈的时光。重要的是，在人生暮年之时，我们以什么样的心态去迎接那无可避免的未来。

随着年龄的增大，一些困扰着张爱玲生活的小毛病日益增多，而且她还患上了严重的皮肤病。虽然晚年时的张爱玲已经不用再因为经济问题而烦恼，但是身体的健康却不得不引起她更大的关注。

在张爱玲人生最后的那段岁月里，平日除了必要的生活日用品的采买，张爱玲几乎不会出门。只有总是帮她找房子的林世同，偶尔会来公寓探望一二，陪她聊聊天。尽管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但是张爱玲还是很愿意和他说话。或许因为，这是张爱玲唯一和外界有联系的方式了。

在张爱玲生前，林世同被指定为她的遗嘱执行人。她的遗嘱只有两条内容：她离世后所有财产赠予宋淇夫妇；去世后立即火化，不需要任何殡殓仪式，将骨灰撒在任何广漠无人的地方。

这样的事情由信件方式发出，林世同收到后却只觉得莫名其妙，他甚至连宋淇夫妇是谁都不知道，更何况信件上连他们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于是，林世同就将那封信认为是张爱玲年老糊涂，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张爱玲却将他没有回信视作默许，着手安排自己的其他事情。

在张爱玲人生的最后几年中，她集中校对整理了《张爱玲全集》，对一位年老体弱的老人来说，这种工作实在繁复浩大，但是张爱玲却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校对。那时，她已经七十一岁，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老人。她将自己的生活水准降到了最低，全心全意整理自己的作品。

虽然在频繁的搬家过程中，她大量的旧物都被丢掉，但是有一本影集却始终跟随着她。那里面，有她的亲人、她的家，所有与她有血脉联系根源的人或者事物。即便生活与世隔绝，但是她的心中永远有一块温暖的烙印。

张爱玲的一生都像是一场传奇，但是传奇总有收笔的时候，张爱玲就在用她仅剩的余生，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自己的身后事。

在《张爱玲全集》中，最后一集的《对照记》可以看作张爱玲留给读者的最后礼物。里面记载了张爱玲的童年，她的祖母、母亲、姑姑、炎樱等这些给她的生活增添了温暖色调的人。至于胡兰成和赖雅，她在其中只字未提，更无法从中找寻到任何影像。

这本自传体《对照记》中包含着一百多幅珍贵的老照片，没有长篇大论，只有简单的附记。也并不按照时间顺序，对人物安排看上去也很随心。看上去，正本《对照记》不仅是张爱玲对自己过往的回忆，还是她留给书迷们的她的人生轨迹。

《对照记》出版后，获得了台湾地区“文学特别成就奖”，这个奖项或许对那时的张爱玲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于是她到照相馆拍了一张近照发去台北。照片上的她已经难寻年轻时的倩影，输给了时间的白描牡丹也有萎缩凋谢的一天。但是，照片上的她却一直微笑着，透过她的眼睛我们仿若看到了一个饱经沧桑后大彻大悟的通透老人。

在《对照记》的最后，张爱玲写了一小段跋：

人老了大多，

是时间的俘虏，

被圈禁禁足。

它待我还好——

当然随时可以撕票。

一笑。

这段有着人生表白感觉的话，看上去带有遗言的味道，好像这位花甲老人，已经做好了告别人世的准备，可以随时从容离开人世。

1955年9月8日，公寓管理员在警察的协助下于公寓中发现了张爱玲的尸体，而那时她已经大约去世一个星期。张爱玲静静地躺在地板上，旁边的小木箱中放着她的稿子，一只黑色的小皮箱中放着她的身份证和遗嘱。张爱玲的一生都不想麻烦别人，怕给人带去负累，至死都是这样。她的去世没有惊动任何的亲朋好友，就这样，走得悄无声息，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绽放过一样。

张爱玲的一生像是一朵山谷中的百合，在寂静无人处，散发着她独特的芬芳。但是，秀极则殇，花总有一天会凋谢。只是张爱玲这朵花的香味并不会随着她的逝去而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反而会以其清冷的气质让人们记住这样一个用无数文字感动无数人的传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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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无可避免地会走上人生的终点，在这条没有归程的路上，每个人都会带着这一路不同的感悟面对死亡的到来。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不同的，如果我们只看生死的话就会恍然顿悟，原来面对死亡的态度就是我们一生的答卷。不用多说什么， 态度已经证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