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阳光
小 麦
冬天还没到来之前,大棕熊阿弗就已经开始收集阳光了。
他用黑色的爪子,将藏在墙壁缝隙里的阳光,一块块扣下来,装在透明的玻璃瓶里。他又把躲在花朵里休息的阳光,把在树叶间跳动的阳光,把趴在窗户上聊天的阳光,把蜜蜂翅膀上闪动的阳光,统统扫起来,装在瓶子里。
这些阳光在瓶子里挤来挤去,发出哗哗的响声。阿弗一下子看呆了,他生出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他要把森林里的阳光全部收集起来,留到冬天取暖。
为了不错过每一块干净明亮的阳光,阿弗有时要花一整个下午,把小草啃碎的阳光,一点点,捡起来。这对阿弗来说,需要十二分的耐心,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他小心地用指甲拨开一两片草叶,然后一粒一粒,将那些滑来滑去的阳光麦粒,像捉萤火虫一样捉起来,放到瓶子里去。等装满整整一瓶子的时候,阿弗再轻轻拧上盖子,将一根绳子系上,挂在腰间。走夜路的时候,那些阳光在瓶子里晃来晃去,阿弗的快乐也晃来晃去,把一整条路都照亮了。
为了能收集到更多的阳光,阿弗几乎走遍了山林的每一个角落。有时候,遇到一小块铺在路上、弄脏了的、已经踩得皱巴巴的阳光,他也不放过。他伸出黑黑的指甲,像掀烤饼一样,把它们整块整块掀下来,拿到泉水里洗净,晾干,叠好,放在枕头下。这样枕在上面睡觉,一整个冬天都是暖融融的。
当第一场雪落下,森林里的阳光也被阿弗收集得差不多了。没有了阳光的森林,显得又黑又冷,只剩下几条乱糟糟的影子,在树枝间溜达来溜达去。动物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哈着冷气,躲进了小屋里。没有了阳光,动物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冷得连梦都做不了。大家焦灼地盼着春天和阳光快快到来。
可是谁也不知道,那些阳光是阿弗收了去。这会儿,他正躺在洞里,想着该怎么守住这些阳光呢。
他想把阳光挂在洞里,又担心风会把阳光的秘密传得到处都是;想把阳光埋在土里,又担心春天没到,阳光就发芽了;想把阳光沉到池塘里,又担心小鱼会把它们给偷吃了。
想来想去,直到森林的第一场雪落下,直到大雪把树洞盖住,把脚印盖住,他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这天,阿弗把一瓶瓶阳光摆在桌子上,准备编号。突然,一匹银色的风闯了进来,把桌上的一瓶阳光给打翻了。打翻的阳光像蜂蜜一样,流得到处都是。阿弗觉得好神奇,他用手指沾了沾,放到嘴里尝了尝,有点青草的香味,有点云朵的味道,有点风的味道,有点儿花朵和蜂蜜的味道,还有一点点春天的温暖的味道。阿弗觉得太神奇了。他又把醒好的面团端出来,往上面滴了几滴阳光,然后轻轻一揉,做成馕饼放进了烤炉里。不一会儿,面团就被烤得金黄灿烂了。阿弗轻轻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嚼了嚼,瞬间满嘴、满屋、满空气里都弥漫着阳光嘎嘣脆的香味。
“真是太好吃了。”阿弗又拧开一瓶阳光,咕咚咕咚,放到嘴里喝了下去。阿弗觉得自己的身子暖暖的,好快乐。他打了个大大的饱嗝,然后躺在树叶床上呼呼地睡着了。
睡着的阿弗打起了大大的呼噜。没想到,那些喝下去的阳光,又从鼻孔里,坐着呼噜火车溜出来了,飘得满山满野都是。那些阳光挂在树叶上,挂在苔藓的睫毛上,挂在风的钩子上,晃啊晃,好明亮。
阿弗知道,不久,春天就要波光粼粼地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