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风筝放太快 回不来

2 手中的风筝放太快 回不来

日子开始波澜不惊地启程,我开始被人叫胖胖,王川因为回答不上来问题发窘,穆湛天因为上课睡觉被叫到办公室罚站。

新学期事情多,过不几天又要录档案,体检。抽血的时候按学号来,穆湛天站在我后头,还好他记得我——虽然是在凝视我五秒之后十分辛苦地喊出名字来。第五是个美女,但让人觉得开心的是,他对我和美女一视同仁,一点儿不似班里的有些男生,对着漂亮女孩子就客客气气,对我这样的女生就阴阳怪气。

要轮到我抽血时,我紧张地搓手。穆湛天问:“怕疼?”

我勉强地摇头,“突然想起奇形怪状的怪医生……”

到我时,我哆哆嗦嗦地伸出右手无名指,然后不忍心地把头别开,就在针管扎进去的一瞬间我龇牙咧嘴,而穆湛天很会挑时候的在这个刹那凑上来,笑嘻嘻地钻研我一眼。

“怎么了?”我龇牙咧嘴地问。

“你又想到怪医生啦?”他问。

“……这次是……真的很疼!”

之后穆湛天变本加厉,罚站已经奈何不了他,班主任道高一尺,罚他抄《弟子规》,他魔高一丈,别出心裁地倒着抄,两个人成天斗智斗勇。接下来的期中考,他仍旧不温不火地当着第四,班主任也摸着他的性子,便不再逼他,反正才高一,让他疯一阵子何妨,聪明的学生,自己总是有分寸的。

有天来上学,看见王川扶在门口弯着腰笑,一对兔子门牙露在外头,随时有笑晕的可能,看见我便连忙招手,“张思侗快来围观!”一转过教室门就看见穆湛天剪了个十分潮的发型,每一根头发都像刀剑一样直指天空,估计得凌晨就起来抹发胶了。最搞笑的是他一脸不爽地坐在那儿,跷着二郎腿,如果再戴上副墨镜,简直是刚从香港片的片场赶回来的。

王川在旁说:“班主任刚找他谈过,两个人脸色一般臭,哈哈哈,早就说不要让他这么标新立异,他不挨枪弹横扫就不错了……”

穆湛天的这个新发型很拈花惹草,这一天所有的课上老师都忍不住提问穆湛天,英语老师还开玩笑道,是准备去相亲?而穆湛天没有半点儿成为新闻人物的自觉,该睡觉睡觉,该斗智斗勇就斗智斗勇。课间时,王川和穆湛天上厕所回来,从我位上路过,穆湛天突然停下来很认真地问我:“张思侗,你觉得我这个发型如何?”

我吃了一惊,结巴道:“较、较好……”

王川哈哈大笑:“湛天你少得意了,你无论拿什么问张思侗,她只会说较好的,她就不知道什么叫批判人!”穆湛天冲我耸耸肩,拿手撩了撩头发,回位坐了。

我问王川:“他怎么了?”

“哈哈,还不是刚才在路上遇到他初中的同桌,嘲笑他鸡冠头,他同桌在走廊上足足笑了三分钟,可把湛天的脸给丢尽了。”王川一边说着一边又笑起来。

“……没那么好笑吧?”穆湛天在后面闷闷道。

“你别说,你那同桌笑点真是太低了,你看她笑得歇斯底里的样子,要不是教导主任路过,她非得笑到上课不可。”

“木晓蕊就是那个鬼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穆湛天道,接着便转了话题,和王川讨论昨晚的球赛,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投入了新一轮的讨论。

我从书堆里找书,手指从最下层拨到最上层,又走了一个来回,还是没有找到想拿的课本,后来干脆忘了要找哪本书……唉,木晓蕊是个女生吧?

很快见到了传说中的木晓蕊。

晚自习下课时,我抱着课本在教学楼前的广场上慢慢走着,想着等下回去泡个热水澡,把一天的污垢和不愉快通通冲掉。前面走着个女生,正大声地讲着白天的遭遇,即使在黑夜里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也能从她夸张的口气和丰富的肢体动作里感受到她的生机活力。

走近几步,听到她在讲,“妈呀,笑死我了,你没看见我同学剪的那新发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鸡掺的!太心酸了!”同伴低声讲了几句,她又哈哈大笑着回答,“对,就是他!你别看他平时懒懒散散的样子,关键时候鬼精了,上次不是和他一起去给老班长买生日礼物错过了开学的文演嘛,结果他翻墙进去了,我倒被抓了个正着,你没瞧那老师的脸色,以为我吃了他家小孩儿还是怎的,我就是略微对他翻了个几不可见的白眼,结果后来发现是咱语文老师,哎哟,可跟我干上了……”

突然没什么心情了,也许人在累的时候总是很容易产生挫败感,平日里不曾想过的事情在这时候重新翻滚上心头。说什么人人平等,可实际上,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的不公平?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就长得乖巧可人,可以肆无忌惮地精灵古怪,而有的人却只会在搬书这样的体力活降临之时才会被人想起?

耳机里放着温柔的起音,是周杰伦的《花海》,有时候会翻出些老歌,总喜欢单曲循环,也许觉得它们和自己很像,且不管它们的往日辉煌,起码现在它们是无人问津。

寂静的花开花落,也这样无人问津。风筝拖了线,飞得再也看不见,也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