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体文教材的选择

语体文的教材大概是议论的或学术的文章及小说、戏剧、诗歌等种。胡适先生在《中学的国文教学》里说：“古白话文选本依时代编纂，约自唐代的诗词语录起，至晚清为止……如宋人的白话小词，元人的白话小令，明清的白话小说，都是绝好的文学读本。”这话我极端地不赞成。因为宋元人的语录虽是白话，但究竟是宋元人的白话，和现代大不相同。在现在国语运动未成熟与南方学生未学好国语之前，此项教材对于学生的学业成绩和国语统一的前途，不能不发生障碍。且语录每每是短促的格言体，很少篇章的组织，其思想大多是宗法社会的骸骨迷恋，没有可取的价值。如将章回小说应用在教室里讲授，似乎不大方便，不如提倡学生自由阅览，由教师加以指导，至于分量多寡，应视学生嗜好和课余时间作标准。至于章回小说的本身应该不应该作教材，还有商榷的必要。古时的章回小说，我第一个不主张入选的理由，和我不主张选语录的是一样。就如《水浒》《红楼梦》有主义、有思想的著名小说，因为它的艺术手腕太高，每每引读者化身梁山泊、大观园，而无暇细细研究它艺术上描写的方法。初中第一二年级的学生正当感情强烈，生理上、心理上发生变动的时期，而中国对于性欲教育又太没有研究，能绝对不发生恶果，确是一个大疑问。至于有人主张看《七侠五义》等小说，这是中国文艺界可怜可羞的办法。我敢说，这些书的价值绝对不能和我们时间的代价相抵的。至于《西游记》《镜花缘》等虽然略胜一筹，但是最近将来的文艺界，我很希望它们送到中国小说史上作材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