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仲连陂②

［原文］

七雄既龙斗③，陈宝归嬴秦④。师出函谷关，六国咸逡巡⑤。邯郸日夜急⑥，咄嗟谁解纷⑦？荡阴师既顿⑧，新衍谋岂伦⑨。先生画奇策⑩，长揖平原君⑪。仆妾愧万乘⑫，大义明君臣。纵横数千言，顾却虎狼军⑬。功成不受赏⑭，飘然归海垠⑮。蹈海既高义⑯，肆志宁辱身⑰！至今齐赵士，倜傥希清尘。我来古陂上，遗祠蔓荒榛。甓道窜苍鼠⑱，天风吹白蘋。缅怀田巴语⑲，景行跂千春⑳。

［注释］

①〔惠注〕《渔洋山人集·序》：“《怀古》，思古人也。生不同时，旷世相感，千里而外，百代之下，犹同一室。矧生其里闬者乎！诗曰：‘维桑与梓，必恭敬止。’予为是诗，犹雅人恭敬之意也。”　　②〔惠注〕崔懋《新城县志》：“今华沟，古鲁连陂也，在锦秋湖北，旧传鲁仲连居处。王姚安象艮卜筑其上，榜之曰：鲁连遗清。”《皇华纪闻》：“茌平县有鲁连村。吾邑之北近古狄城，亦有鲁仲连陂、鲁仲连冢。”〔金注〕先生《池北偶谈》：“新城东北锦秋湖上，有鲁仲连陂，相传为鲁仲连所居。”　　③〔惠注〕张衡《东京赋》：“嬴氏搏翼，择肉西邑。是时也，七雄并争，竞相高以奢丽。”薛综曰：“七雄谓韩、魏、燕、赵、齐、楚、秦也。”班固《答宾戏》：“七雄虓阚，分裂诸夏，龙战虎争。”《陈伯玉集·感遇》诗云：“七雄方龙斗。”〔金注〕《后汉书·光武帝纪》：“四夷云集龙斗野。”　　④〔金注〕张华《列异传》：“陈仓人得异物以献穆公，道遇二童子，云此名为媪述。媪乃言云彼童子名陈宝。得雄者王，得雌者霸。乃逐，童子化为雉。秦穆公大猎，果获其雌。”　　⑤〔金注〕贾谊《过秦论》：“九国之师，逡巡遁逃，而不敢进。”　　⑥〔惠注〕《史记·鲁仲连传》：“赵孝成王时，秦王使白起破赵长平之军前后四十馀万，秦兵遂东围邯郸。赵王恐，诸侯之救兵莫敢击秦军。”　　⑦〔惠注〕《战国策》：“平原君欲封鲁仲连，鲁仲连辞，乃置酒，酒酣，以千金为寿。鲁连笑曰：‘所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所取也。’”　　⑧〔惠注〕秦围赵之邯郸，魏安釐王使将军晋鄙救赵，畏秦，止于荡阴不进。《汉书·地理志》：“河内有荡阴县。”　　⑨〔惠注〕魏王使客将军辛垣衍间入邯郸，因平原君谓赵王使尊秦昭王为帝。《史记》作新垣衍。　　⑩〔惠注〕《史记》本传：“仲连，好奇伟俶傥之画策，而不肯仕职，好持高节。”　　⑪〔惠注〕《战国策》：“时鲁仲连适游赵，会秦围赵，闻魏将欲令赵尊秦为帝。乃见平原君曰：‘梁客辛垣衍安在？吾请为君责而归之。’”　　⑫〔惠注〕仲连谓辛垣衍曰：“齐湣王欲行天子之礼于邹、鲁，邹、鲁之臣不果纳。今秦、梁各有称王之名，睹其一战而胜，欲从而帝之，是使三晋之大臣不如邹、鲁之仆妾也。”　　⑬〔惠注〕《史记》：“虞卿曰：秦，虎狼之国也。”《战国策》：“秦将闻鲁仲连之言，为却军五十里。适会公子无忌夺晋鄙军以救赵，击秦，秦引军而去。”〔金注〕《史记·屈原列传》：“秦，虎狼之国，不可信。”　　⑭〔惠注〕“功成不受赏”，左思句。　　⑮〔金注〕《史记·鲁仲连列传》：“平原君欲封鲁连，鲁连辞让者三，终不肯受。平原君乃置酒前，以千金为鲁连寿。鲁连笑曰：‘所谓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难释患解纷乱而无所取；即有取者，是商贾之事也，而连不忍为也。’遂辞平原君而去，终身不复见。”　　⑯〔惠注〕《史记》：“鲁仲连谓新垣衍曰：‘彼秦肆然而为帝，过而为政于天下，则连有蹈东海而死耳，吾不忍为之民也。’”　　⑰〔惠注〕《战国策》：“燕将攻下聊城，人或谗之。燕将惧诛，遂保守聊城，不敢归。齐田单攻之岁馀，而城不下。鲁连乃书，约之矢以射城中，遗燕将。燕将罢兵倒镯而去。”《史记》：“田单屠聊城，归言鲁连，欲爵之。鲁连逃隐于海上，曰：‘吾与富贵而诎于人，宁贫贱而轻世肆志也。’”　　⑱〔金注〕杜甫诗：“苍鼠窜古瓦。”　　⑲〔惠注〕《鲁连子》：“齐辩士田巴，辨于徂丘，议于稷下，毁五帝，罪三王，訾五伯，离坚白，合同异，一日服千人。有徐劫者，其弟子曰鲁仲连，年十二，号‘千里驹’，往请田巴曰：‘臣闻堂上不粪，郊草不芸，白刃交前，不救流矢，何者？急不暇缓也。今楚军南阳，赵伐高唐，燕人十万，聊城不去，国亡在旦夕，先生奈之何？若不能者，先生之言有似枭鸣，出声而人恶之。愿先生勿复言。’田巴曰：‘谨闻命矣。’谓徐劫曰：‘先生之驹乃飞兔騕褭也，岂特千里驹。’巴终身不谈。”　　⑳〔金注〕《诗·小雅》：“高山仰之，景行行止。”又《卫风》：“跂予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