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吴渊颖题钱舜举张丽华侍女汲井图①

［原文］

景阳楼上钟声止②，结绮阁中美人起③。百花湿露啼宫鸦，鹿卢晓汲银河水④。黄奴慵起倚隐囊⑤，琼枝璧月交辉光⑥。贵人夹坐诗先就，狎客擘笺欢未央⑦。玉树歌阑方竞媚，桃叶山前陈铁骑⑧。青龙飞出建阳门⑨，群鸟空呼奈何帝⑩。可怜拂槛晓妆时⑪，入井仓皇那得知⑫。千载画图犹省识⑬，石栏红泪黦胭脂⑭。

［注释］

①〔惠注〕按：立夫此诗见《渊颖集》第二卷。夏士良《图绘宝鉴》：“钱选，字舜举，号玉潭，霅川人，宋景定间乡贡进士。善人物山水，其青绿者师赵千里；所最著者花木翎毛，虽师赵昌，其一种古雅处，出自天敏，实过于蓝。”徐夔曰：陈沂《南畿志》：“景阳井在台城内，陈后主与张丽华、孔贵嫔投其中，以避隋兵。”〔金注〕朱存理《铁网珊瑚》：“钱选，字舜举，号苕溪居士，又号清臞老人。”　　②〔惠注〕徐夔曰：《南齐书》：“武帝数游幸苑囿，载宫人从后车。宫内深隐，不闻端门鼓漏，置钟于景阳楼上，宫人闻钟声，早起装饰。”〔金注〕按：此为借用也。　　③〔惠注〕《南史·张贵妃传》：“至德二年，于光昭殿前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张贵妃居结绮阁。”　　④〔金注〕《广韵》：“轳，员转木也。”费昶诗：“玉阑金井牵辘轳。”按：从车旁。辘轳，井上汲水员转木，古作鹿卢。《白帖》：“天河，谓之银汉，亦曰银河。”　　⑤〔惠注〕《陈书·本纪》：“后主，小字黄奴，高祖嫡长子也。”《南史·张贵妃传》：“百司启奏，后主倚隐囊，置张贵妃于膝上，共决之。”〔金注〕胡三省《通鉴》注：“隐囊者，为囊实细软，置诸坐侧，倦则曲肱隐之。”　　⑥〔惠注〕元遗山《西园》诗：“璧月琼枝春色里，画阑桂树雨声中。”〔金注〕《南史·后妃传》：“上以宫人有文学者袁大捨为女学士，赋诗，采其尤艳丽者以为曲，被以新声，选宫女有容色者习而歌之。其曲有《玉树后庭花》、《临春乐》等，略曰：‘璧月夜夜满，琼树朝朝新。’大抵皆美张、孔容色。”　　⑦〔惠注〕《南史·本纪》：“后主荒于酒色，常使张贵妃、孔贵人等八人夹坐，江总、孔范等十人预宴，号曰‘狎客’。先令八妇人襞采笺，制五言诗，十客一时继和，迟则罚酒。君臣酣饮，从夕达旦，以此为常。”　　⑧〔惠注〕《隋书·五行志》：“陈时，江南盛歌王献之《桃叶》之词曰：‘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及晋王伐陈之始，置营桃叶山下。及韩擒虎渡江，大将任蛮奴至新林，以导北军之应。”太白《发白马》诗：“铁骑若雪山，饮流涸滹沱。”齐贤曰：“淝水之战，苻坚曰：‘我以铁骑蹙而杀之。’”士赟曰：“《后汉书》公孙瓒《与子书》曰：‘属五千铁骑，于北隰之中。’”〔金注〕胡三省《通鉴》注：“桃叶山，即今瓜步镇之地。”　　⑨〔惠注〕张铉《金陵新志》：“按《宫苑记》凡十有二门，最北曰建春门，陈改为建阳门，西对西明门，即台城前横街。”许嵩《建康实录·陈书下》云：“桢明二年，建康城自坏。又青龙出建阳门，井中涌赤雾，地生白黑毛。”　　⑩〔惠注〕《南史·本纪》：“至德、祯明间，灾异甚多，蒋山众鸟鼓两翼以附膺曰：‘奈何帝，奈何帝！’”　　⑰〔金注〕《南史·后妃传》：“尝于阁上靓妆，临于轩槛，宫中遥望，飘若神仙。”李白《清平调》：“可怜拂槛玉华浓。”　　⑫〔惠注〕祯明三年正月辛未，韩擒虎率众趣宫城，自南掖门入。后主乃逃于井，既而军人以绳引之，乃与张贵妃、孔贵人三人，同乘而上。〔金注〕《南史·后妃传》：“隋军克台城，张贵妃与后主俱入井。隋军出之，晋王广命斩之于青溪中。”《隋书·高熲传》：“晋王欲纳丽华，熲曰：‘不宜取！’乃命斩之。”　　⑬〔金注〕杜甫诗：“画图省识春风面。”　　⑭〔惠注〕葛立方《韵语阳秋》：“隋克台城，后主与张、孔坐视无计，遂俱入井，所谓胭脂井是也。井在金陵之法宝寺。井有石栏，红痕若胭脂，相传云后主与张、孔泪痕所染。石栏上刻后主事迹，八分书，乃大历中张著文。”升庵《词品》：“黦，黑而有文也。字一作，於勿、於月二切。周处《风土记》：‘梅雨沾衣服，皆败黦。’此字文人罕用，惟《花间集》韦庄、毛熙震词中见之。”〔金注〕《金陵志》：“景阳井，在台城内。陈后主与张丽华、孔贵嫔投其中，以避隋兵。旧传栏有石脉，以帛拭之，作胭脂痕，名胭脂井，一名辱井，在法华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