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盘岭①

［原文］

七日行褒斜②，目瞶耳亦聋。浊浪崩厓垠，征衣碎蒙茸。不知天地阔，讵测造化功。岌然土囊口③，鸡帻摩苍穹④。磴道上七盘，大翮排天风。绝顶忽开豁⑤，白日当虚空。褒水出谷流⑥，汉江绕其东⑦。巴山跨秦蜀⑧，蜿蜒连上庸⑨。川原尽沃野⑩，天府如关中⑪。橘柚郁成林⑫，稻苗亦芃芃。襄阳大艑来⑬，千里帆樯通⑭。当年号天汉⑮。运归隆准公⑯。将相得人杰，驱策芟群雄。一战收三秦⑰，遂都咸阳宫⑱。智勇久沦没，山川自宠嵸⑲。跋马向褒国⑳，日落烟濛濛。

［注释］

①〔惠注〕何景明《雍大记》：“七盘岭在褒城县北一十三里，盘回七转而至山顶，曰鸡头山，出褒谷。”曹学佺《蜀中名胜记》：“剑门东南有七盘岭，以山曲折而七盘也。”〔金注〕祝穆《方舆胜览》：“五盘岭属利州，亦名七盘岭。”　　②〔金注〕见卷三《栈道图歌》。　　③〔惠注〕宋玉《风赋》：“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浸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李善曰：“土囊，大穴也。”盛弘之《荆州记》：“宜都佷山县有山，山有穴，口大数尺，为风井。土囊当此之类也。”少陵《九成宫》诗：“曾宫凭风回，岌嶪土囊口。”　　④〔惠注〕韦端己《浣花集》：“鸡公帻去褒城县二十里。”诗云：“石状虽如帻，山形可类鸡。”《蜀道驿程记》：“观音碥二十里至七盘岭。鸡头关盘旋而上，去天尺五。孙樵云‘陟鸡帻之蹇㠊，下七折之峻坂’，谓此也。”《益州于役记》：“七盘岭再上即鸡头关。《稽神录》载唐温造为兴元节度，赴任将近汉中，大雨，平地水尺馀，不可进。乃祷鸡翁山神，疾风驱云，即时晴霁。文宗闻其事，勅封鸡翁山神为侯，即此。石峰临江突起如鸡冠状，薄削高峙，洵为奇观。”　　⑤〔惠注〕《益州于役记》：“下鸡鸣关，南望空旷，神情顿远，如出天井。平川数百里，中梁建城，诸山拱其屏翰，汉、褒诸水作其襟带，人烟村落，橘柚参差，稻田高下，风土物产近于江南。气候暄寒，迥非北土。前临秦关，后倚蜀阁，信关南之都会，霸王之所留意也。”　　⑥〔惠注〕孙北海《九州山水考》：“褒水出大白山，经凤县南流入褒谷，又南流入沔。”《陕西通志》：“褒谷在褒城县东北十里。”《郡国志》云：“北口曰斜，南口曰褒。同为一谷，两谷高峻，中间谷道，褒水所流。水在县东一里，经凤县梁泉流入褒中，又南流入汉江。”　　⑦〔惠注〕《陕西通志》：“汉江在汉中府南三里，其源自沔县嶓冢山出，东流入襄阳府界。”　　⑧〔惠注〕大巴山在汉中府南百九十里，春夏积雪不消。〔金注〕《陕西通志》：“大巴山在汉中府南九十里。”　　⑨〔惠注〕常璩《华阳国志》：“上庸郡故庸国，秦时属蜀，后属汉中，汉末为上庸郡。”　　⑩〔惠注〕《蜀书·诸葛亮传》：“亮答先主曰：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蜀道驿程记》：“七盘视凤岭仅及其半，然乘高南望，梁州沃野，川原旷然。”　　⑪〔惠注〕《战国策》：“苏秦说秦惠王曰：大王之国地势形便，此所谓天府。”高诱曰：“府，聚也。”〔金注〕《三辅旧事》：“西以散关为限，东以函谷为界，二关之中谓之关中。”　　⑫〔惠注〕左思《蜀都赋》：“户有橘柚之园。”乐史《寰宇记》：“按《十道志》云，巴蜀土地肥美，橘柚之园，郊野之富，号为近蜀。”　　⑬〔惠注〕释宝月《估客乐》：“大艑珂峨头，何处发扬州。”　　⑭〔惠注〕《蜀道驿程记》：“汉江自西来，经汉中府城南东流，由兴安入楚，帆樯相望。”　　⑮〔惠注〕《汉书·萧何传》：“沛公项羽灭秦，羽立沛公为汉王，而三分关中地，王秦降将，以距汉。汉王怒，谋攻项羽，何谏之曰：‘周书曰：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语曰天汉，其称甚美。夫能诎于一人之下，而信于万乘之上者，汤武是也。臣愿大王王汉中，养其民以致贤人，收用巴蜀，还定三秦，天下可图也。’汉王曰：‘善。’乃遂就国。”孟康曰：“言地之有汉，若天之有河汉。”臣瓒曰：“流俗语曰‘天汉’，其言常以汉配天，此美名也。”师古曰：“瓒说是也。天汉，河汉。”　　⑯〔金注〕《汉书·高帝本纪》：“隆准而龙颜。”　　⑰〔金注〕《汉书·韩信传》：“汉王举兵，东出陈仓，定三秦。”师古曰：“章邯、司马欣、章翳。”应劭曰：“分王秦地，故曰三秦。”　　⑱〔金注〕《汉书·高帝纪》：“娄敬谓上曰：‘陛下取天下与周异，而都洛阳不便，不如入关，据秦之固。’是日车驾西都长安。”　　⑲〔惠注〕《淮南子·俶真训》：“缤纷巃嵸。”高诱曰：“巃嵸，聚会也。”《子虚赋》：“巃嵸崔巍。”郭璞曰：“皆高峻貌也。宠，音笼，”师古曰：“嵸，音总。”〔金注〕《楚辞》淮南小山《招隐士》：“山气巃嵸兮石嵯峨。”五臣云：“巃嵸，云气貌。”　　⑳〔惠注〕《纲目集览》：“跋马，跋，回也。”严武《巴岭答杜二见忆》诗：“跋马望君非一度，冷猿秋雁不胜愁。”过春山曰：《通鉴》胡三省曰：“跋马者，摇駷马衔，偏促一辔，又以两足摇鼓马腹，使之迴走。”《使蜀日记》：“出鸡头关不数里，山势陡断，平原旷野，炊烟点点，即褒城县也。”〔金注〕郦道元《水经注》：“褒水又南径褒县故城东，褒中县也，本褒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