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连续剧的高潮:让所有人陷入最高层级的危机

一、电视连续剧的高潮:让所有人陷入最高层级的危机

劳逊说:“戏剧的高潮即全剧最紧张的一点,最完整地表现了剧作家心目中的现实发展规律。”就电视剧冲突而言,高潮既标志着全剧进入了冲突层级、冲突动作的顶点,也是电视剧剧情的转折点,从此冲突开始回落、趋向平衡并走向终结。

首先,高潮是整个戏剧动作发展的顶点,所有人都会陷入最高层级的危机。电视剧冲突以及戏剧动作,形成一个完整的“平衡状态—冲突状态—平衡状态—冲突状态”的交替循环动作序列,这个体系就决定了电视剧的结构,每一个次要危机都是平衡状态的一次变化,都导向更大的冲突变化,最后的高潮是冲突状态最大变化的总结。

33集电视连续剧《医者仁心》,其冲突的高潮是钱宽在其父亲住院去世后结账时发现了多计费、重复计费、虚假计费、人死还在计费的现象,主管业务的副院长武明训通过核算发现,180万的医药费中居然有百分之三十的乱收费,医院里的腐败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钱宽的举报让仁华医院陷入了舆论的旋涡,旋涡的底部就是它的生死存亡。在巨大的危机面前,谁都不是局外人:

副院长武明训痛恨腐败,但他必须向外界捂住真相,因为一旦真相被社会掌握,他们苦心经营的仁华医院可能会倒闭。

医务处处长严如意和武明训一样正直,也必须向外界捂住真相,因为仁华医院是她爸爸创办的。

心外科主任钟立行珍惜和武明训的同窗情谊,但他必须说出真相,他相信诚信是医生的职业之本,事关尊严、荣誉和诺言。

麻醉科主任江一丹深爱丈夫武明训,但她对丈夫隐瞒真相的做法十分不满,坚决站在了钟立行一边,选择说出真相,维护诚信。

心外科医生丁海作为钱宽父亲的主治医生,不可避免地进入旋涡的中心。他要揭开真相,还医生这一职业以尊严,勇敢地向调查组坦承自己接受医药代表徐达恺的旅游套票一事。

副院长陈光远贪污受贿数百万,但他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医生的理想和信念依然不是金钱能买的,不干净的钱他一分都不花,他坚决阻止了施工单位在医院大楼中使用不合格产品,主动向检察院自首。

护士长李敏视护士为最神圣的职业,苏教授不明不白的死亡让她的心乱了、绝望了,她因此放弃了底线,倒卖药品。当真相可能被揭穿,她无法承受自己堕落的现实,选择了割腕自杀。

医药代表徐达恺为了推销自己的药品和医疗器械,甚至忍辱屈尊,但他处处维护着仁华医院,因为那里绽放过他的梦想,他后悔自己放弃了做医生。

记者叶惠林坚信记者的新闻良心,但当仁华面临因他而掀起的巨大旋涡时,他看到了医生的职业担当,看到了社会的误解,他选择理解、宽容与尊重。

同样在《媳妇的美好时代》中,毛锋发动所有的亲人投资买地,最后被骗,曹心梅因此中风瘫痪,所有人都进入了危机旋涡中。

“高潮是考验结构中每一个元素的效用的试金石”[7],剧情结构的一切配置,在高潮中得到检验。首先,性格在这里完成最后的定型。冲突驱动情节发展的过程,就是人物性格发展的过程。高潮戏中,冲突提供的困境最大当量地考验人物的意志与情感,让人物性格最后养成。电视剧《我的兄弟叫顺溜》中,顺溜经过革命纪律的洗礼、团队意识的提升,在最后的高潮中,最终没有向坂田打响复仇的一枪,只是打破了石原的骨灰盒。他终于超越了个人仇恨而上升到国家民族大义的立场,彻彻底底地成为一个革命战士。

其次,情感表达在这里达到高潮。电视剧《戈壁母亲》的剧情高潮是“文革” 那一部分,钟匡民、郭文云、程世昌、王朝刚们经历的不仅仅是身体和思想上的桎梏,更是情感的压制和变异。“戈壁母亲”刘月季不顾造反派的压制和自身的安危,精心保护钟匡民、郭文云、程世昌,同时以大爱精神,以情动人,用情挽救了造反派头子王朝刚的情感迷失和人格迷失,刘月季的无边大爱、大情大义在高潮情节中得到了最充分的张扬。主题在这里得到最完整的释放,高潮让所有人物陷入最高层级的冲突旋涡,共同面对编剧提出的所有人甚至是全人类必须面对的共同问题:我们如何走出我们生存的危机和精神的危机,从而走向新的和谐世界?如何回答好这个问题,并以行动找到这个问题的出口,是电视剧冲突高潮必须处理的最重要的问题。

最后,高潮是戏剧动作的转折点,也是顶层冲突解决的出口。“高潮必须是一个动作,一个发展完全,并且牵涉人物和他们的环境之间的平衡状态的一定的变化的动作。”“高潮通过一次平衡状态的变化——它创造出力量间的新的平衡——而解决了冲突。”[8]冲突发展到高潮以后,必然会通过某一人物动作化解最高层级的危机,给剧情提供一个发展的出口,使冲突开始回落,冲突的回落是对高潮的结束。电视剧《戈壁母亲》中,刘月季说服王朝刚答应郭文远和向彩菊结婚,并且力邀王朝刚参加他们的婚礼,让所有的人消除了最大的冲突——政治冲突带来的情感对立,为剧情走向最终的和谐提供了转折点。在《媳妇的美好时代》中,正是余味和毛豆豆卖掉工作室填补了毛锋被骗走的几十万块钱的窟窿,让所有人在物质冲突中体味到真情的可贵,从而回归亲情和重新获得珍惜情感的平实心境。电视剧《医者仁心》中,武明训不再隐瞒真相,他如实向卫生局调查组反映了医院内部乱收费的事实。当真相被掀开,当诚信重回内心,当职业理想重新绽放,每个人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尊严,都赢得了属于自己的内心和谐,哪怕因此付出代价,不管是处分、牢狱之灾,还是生命。

冲突高潮,是人物陷入最高层级的冲突并获得凤凰涅槃的力量,同时也是人物情感发展的顶点,是观众的情感体验、主题认知、自我净化的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