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媲媲：

篷帆高挂，船儿在朱木那河上行驶。左侧的河岸上，黄牛在吃草。右侧的河岸看不真切。湍急的河水冲击着河岸，泥块扑通扑通落进水里。奇怪，这么大的河上，除了我们这艘船，竟看不见第二只船。周围的河水哗哗地流淌，清风呼呼地吹拂。

昨天傍晚，船泊在一片沙洲旁边。这是朱木那河的一条小支流，一边是大片的白沙，杳无人影；另一边是翠绿的农田，远处有一座村庄。

我不知道我还会说多少次，这河流、田野、村庄上的夜晚是多么幽美，多么阔大，多么安宁，多么深邃，然而只有默不作声时才能深切地体验，接着讲话，必然异常激奋。

当夜色中一切景物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地看见河水和堤岸的界线，树木和农舍融为一体，眼前是一个混沌的宏阔世界时，恍惚中我觉得，这是童年时代我读过的童话中的神奇世界，那时，科学的世界尚未形成，创造刚开始几天，整个世界笼罩着苍茫暮色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那时七大海洋十三条大河边，迷宫中倾国倾城的公主沉入千年酣睡。英俊的王子和大臣的儿子——他的随从，策马奔驶在德邦达尔平原上，排除千难万险，去寻找公主。

这儿仿佛就是那遥远的广阔世界的清寂河畔，弥漫着憧憬、幻想和迷茫。你也可以认为，我就是那个多情的王子，胸怀实现不了的愿望，在夜色中徘徊。这条小河是那十三条河中的一条，我尚未到达那七大海洋。在许多鲜为人知的河畔，在许多陌生的海滩，未来的月光溶溶的静夜，在等待我。

之后，翻山越岭，洒下一串串泪水，忍受许多痛苦，有一天我的故事忽然讲完了。你也恍然省悟，我刚才是在讲故事，故事讲完了，夜深了，现在孩子们该睡觉了。

叔叔罗毗

朱哈里水路上

1891年6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