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媲媲:
昨天收到回复的电报,杂事料理停当已是黄昏时分,我吩咐船夫解缆起航。
天上没有一丝云彩,月亮悄然升起,微风吹拂。木桨豁哧豁哧地入水出水,小河上船儿吃力地逆水行进。周围仿佛是天国仙境。这时,其他的船只泊在岸边,落下篷帆,系牢缆绳,在月光下安然入睡。
行至这条小河与朱木那河交汇处附近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坐的船也泊下了。然而,安全的地方有许多缺憾。例如,没有风,贴靠着其他船只,好像进了一只闷罐子,还闻得到岸边树林里腐烂的气息。
我对船夫说:“这边一点儿风也没有,把船撑到对岸去吧。”
对岸没有高耸的堤堰,河面与陆地几乎一般高,稻田甚至灌积了齐膝深的水。船夫把船撑到那儿,抛下铁锚时,我们身后的天上亮起一道闪电。我躺在床上,头靠近窗户,望着农田。突然,传来了惊慌的叫喊声:“风暴来了!”“快抛铁锚!”“结牢船缆!”在水手们的“快干这,快干那”的呼叫声中,毁灭般的风暴来临了。
穆斯林水手在安慰船上的人:“别怕,兄弟们,诵念真主的圣名,真主是我们的救星!”于是大家都举起双手,虔诚地呼喊真主。
我们的船窗挂的帘布在风中哗嗒哗嗒地飘动,船儿像铁链加身的鸟儿,扑扇着翅膀。飓风哇啦哇啦地吼叫,像可怖的兀鹰嗖地凌空而下,啄住桅杆,要将木船撕成碎片。木船在痛苦地呻吟着,挣扎着。过了好久,下起了大雨,狂风才渐渐停息。
泛舟朱木那河,本想换换空气。谁承想让我吸进那么多疾风,数量之多出乎意料。好像谁对我开玩笑说:“今天让你如愿以偿,吸一肚子风,接着让你喝河水!让你喝饱吃足,今后就再不用喝啦!”在自然的眼里,我们难道是他的孙子?他可以随时随地耍弄我们?我以前曾经说过,生活是严肃的嘲讽。理解这种嘲讽的含义有些困难。因为,不管同谁开玩笑,他总不乐意接受玩笑的趣味。你想想看,半夜三更,我安稳地躺在床上睡觉,要是神明抓住世界抡起来甩打,谁还找得到逃命的路吗?毫无疑问,这是神明新奇的戏弄,这样的恶作剧来得太突然了,吓得达官贵人半夜里从床上一跃而起,光着身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逃窜。这还是不足挂齿的戏耍?楼房的天花板塌下来,砸在刚醒的迷迷瞪瞪的老实人的头上。这算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吗?倒霉的楼主人在银行里填写支票,付给修缮楼房的瓦匠们工钱,把玩奥秘的自然之神见了岂不要笑掉大牙!
诗人巡视乡村乘坐的木船
叔叔罗毗
萨加特普尔 水路上
1891年6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