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条
我想起一个宣传为儿童编写的《知识丛书》的广告。在那幅广告上面画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充满信赖地仰望着他们的父亲。其中一个问：“爸爸，天为什么是蓝的？”可以想象得出来，答案可以在《知识丛书》中找到。
在蒙娜和我从城堡出来，沿着宫殿前的大路向前走时，如果我有一个父亲在身旁的话，我也要紧紧地拉住他的手问他许多问题：“爸爸！为什么所有的树都断了？爸爸！为什么全部的鸟都死了？爸爸！是什么把天弄得那么难受，有那么多虫子？爸爸！是什么把大海弄得那么硬，那么静？”
我想到如果还有什么人活着的话，我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回答这些问题。要是有人对这些问题感兴趣的话，我是可以告诉他们出了什么事，在哪里出的，怎样出的。
那么，是怎么回事呢？
我不知道死人都到什么地方去了？蒙娜和我从我们的地下密室里出来，冒险走了一英里多路，没有看到一个死人。我对于活人的兴趣连对死人的一半都没有。因为我确实地感到我将是第一个看到一大堆死人的人。我没有从任何可能有营火的地方看到一缕轻烟，当然，在天空满是小虫的时候，就是有烟也很难看见。
一件东西吸引了我的视线：在麦克凯布山顶的怪石上，有一片熏衣草冠。一种愚蠢的想法在我心头一掠而过，我想和蒙娜一起爬到那山顶上去。不过那又有什么用处呢？
我们走进了麦克凯布山脚下高低不平的小丘之中。蒙娜似乎漫无目的地离开了我，离开了大路，爬上了一个小丘，我则在后面跟着她。
我在山嵴的最高处赶上了她。她正呆呆地俯视着一个宽阔的、自然的盆地。她没有哭泣。
她应该哭的。
在那个盆地里有数以千万的死人。每一个死人的嘴上都有“九号冰”的蓝白两色的霜。
这些尸体不是散开的，也没有互相碰撞的痕迹。很明显，他们在可怕的大风停止后还曾在这里集会。每一具尸体的手指都放在嘴里或嘴边上，这就证明每个人都是自愿来到这个悲凉的地方，然后用“九号冰”自杀身死的。
男人、女人、还有小孩子，许多人都保持“博克—玛鲁”的姿势。大家都面朝着盆地的中央，仿佛他们是一个圆形剧场的观众似的。
蒙娜和我看了看全部这些霜封的眼睛向何处眺望，又看了看盆地的中央。那里有一块圆形的空地，也许有人在那里发表过演讲。
蒙娜和我颤抖着地走向那块空地，躲避着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雕像。我们发现在那块空地上有一个圆石头。石头下面压着一个用铅笔写的字条，上面写着：
“致有关人士：你周围这些人差不多是山洛伦佐岛上在大海封冻及接踵而来的风暴中的全部幸存者。这些人把一个叫波克农的伪圣人捕获。他们带他到这儿，让他站在中央，令他告诉他们，万能的上帝在做什么以及他们现在该怎么办。那个江湖骗子就告诉他们，上帝肯定要杀死他们，也许是因为他已经讨厌他们了，至于他们呢，当然应该听话，乖乖地去死。就这样，你看，他们真的照办了。”
这张字条下面署名“波克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