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西方美育思想史论集:美育的作用与文学复归

西方美育思想史论集:美育的作用与文学复归

时间:2023-08-1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然而,美育最终把斯皮瓦克拉出了“文学之死”的悲观主义泥潭。在斯皮瓦克看来,美学和政治本应密切相关,那些殖民者错在把它定义为有着独立自主领域的艺术行为,人民则暗地里突破了这个领域,以直接的方式恢复了政治和美学之间的关系。具体到印度的文学教育情况显然不容乐观。“就斯皮瓦克而言,殖民地印度的英语文学教育,为实施文明化的帝国主义任务提供了隐蔽而又有效的途径。”英语似乎成了文学教育的“重负”。

西方美育思想史论集:美育的作用与文学复归

美育说到底就是艺术教育,而对于文学教授斯皮瓦克来说,则主要是文学教育。但问题是,斯皮瓦克一直认为,无论是文学还是文学研究早已积重难返,自身难保。早在十多年前,在名为《学科之死》的著名演讲中,斯皮瓦克就一针见血地指出:“文学研究将不得不承认,它那由欧洲框定的基础及任务之一——确立每一种欧洲民族语言的普遍适用性(为旧的比较文学猜忌地守护着的特殊领域),在全球性和美国多元文化主义的时代,已经完全不存在了。”[21]欧洲中心主义的“文学研究”走进了死胡同,肇始于欧洲的“世界文学梦”也好不到哪里去。按照斯皮瓦克的看法,歌德和马克思首先提到的“世界文学”中的“世界”,特指的是欧洲人拥有一个世界,而不是指作为文学资源的整个经验世界。到了全球化时代,这个由欧美话语建构的“世界”很自然地就和“全球主义”同流合污了,“全球主义在意识形态上受到了欧美貌似合理的‘世界文学’的支持”[22]。文学本应“最大化想象力的训练,以最小化那让人思想麻木的全球同一化进程”,但如今却成了全球化的帮凶,结局只能是“被最大限度地边缘化[23],最终难逃“死亡”的命运。

然而,美育最终把斯皮瓦克拉出了“文学之死”的悲观主义泥潭。从美育的视角来看,全球化尽管充满了矛盾冲突,但却不是你死我活的战场,而是可以“游戏”其中的双重背缚,作为想象力的训练的文学则“可以引导主体进入游戏”[24],使问题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童年的记忆显然对斯皮瓦克的这种认识发生了关键性的影响。按照斯皮瓦克的回忆,她小的时候生活在笼罩着饥馑的阴影和充满了血腥暴力的加尔各答街头。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英国的军队把所有的粮食都收归军队,人为地造成了印度普通民众的饥荒。于是,印度人民戏剧协会组织非专业演员以表演的方式抗议。他们表演的是饥荒下的悲惨景象以及如何组织起来反抗。那些街头剧很好看,歌儿也很动听,为民众带来了非凡的活力。斯皮瓦克后来总结说,当时那种火热的街头戏剧表演之所以没有被英国殖民者查禁,主要是利用了文学的美学特征,“美学被殖民意识形态官方地定义为独立的,人民利用了这个事实,美学和政治之间的关系得以展开”[25]。在斯皮瓦克看来,美学和政治本应密切相关,那些殖民者错在把它定义为有着独立自主领域的艺术行为,人民则暗地里突破了这个领域,以直接的方式恢复了政治和美学之间的关系。这段经历对斯皮瓦克显然影响深远,“人们仍然在唱那些歌,甚至在行军时都唱。那些事情丰富了我的童年,影响远远超出了我当时的想象”[26]。在这段宝贵的“经验”中,美育作为“策略—驱动”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在斯皮瓦克看来,文学是改变人们思维的“完美的方法”:“的确,文学或许是实现意识形态转换的最好手段。成功的读者在潜移默化中就认同了由文学形象地揭示出来的价值体系,这是通过练习整合运用意象实现的,而不是通过在理性的赞许下准确无误地论证的方式实现的。文学以一种几乎是秘密的方式购买了你的同意,因此它是一种缓慢改变思维的完美的方法。”但她同时也发现文学教育是把双刃剑,“变好或者变坏,是良药还是毒药,或许始终两者都有”[27]。具体到印度的文学教育情况显然不容乐观。印度曾长期为英国殖民地(直到今天英语仍是官方语言),英语文学在印度的文学教育中占有重要地位,而按照斯皮瓦克的属下理论,“英语文学教学的问题同殖民主体的培养是分不开的”[28]。“就斯皮瓦克而言,殖民地印度的英语文学教育,为实施文明化的帝国主义任务提供了隐蔽而又有效的途径。”[29]也就是说,文学教育的效果越好,中的“毒”就越深。这当然不只是印度的问题,任何一个民族国家的文学教育都绕不开世界文学,而若考虑到底层民众,问题就更严重了,因为他们很少有自己的文学。

斯皮瓦克最终从阅读拉宾德拉纳·泰戈尔非英语短篇小说《姐姐》的经验中得到了启发。这篇小说的情节非常简单:邵氏是一对老夫妇唯一的女儿。她的丈夫乔格帕想继承岳父母的遗产。她的父母年过半百生了一个儿子。老夫妇死后,邵氏收养了年幼的弟弟,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疼爱。因失去继承权而恼羞成怒的乔格帕,想尽一切办法要夺走孤儿的财产,对重病的孩子不闻不问,想促成他的早死。这时,英国的地方管理者来巡视。邵氏就把弟弟送给了地方官收养。她很快就神秘地死亡了,当天晚上就被火化。泰戈尔赋予了邵氏以成熟的主体性,这个感人的形象让作为读者的斯皮瓦克深受震撼,“我读了无数遍。……这种认同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我现在要进行的分析和我之前所做的分析,都无法使之真正平静下来。这就是为什么文学是如此完美的意识形态转换工具的原因。”[30]这种转换就是从殖民话语系统进入到本土话语系统。小说以审美的方式对本土主体性的真实再现以及对读者意识形态的成功转换,是任何“理论”都做不到的,而“以这种方式阅读本土殖民地文学……将挑战由‘西方的’殖民话语研究确立的一种对比,即西方文学是‘中心的’,第三世界文学(此例中即‘印度文学’)是‘边缘的’或‘偶发的’”[31]

转换能够得以实现,语言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斯皮瓦克认为,泰戈尔的《姐姐》混合了梵语和口语化的孟加拉语,并获得了极大的成功。而邵氏主体性的成功塑造则跟这种独特的文风是分不开的。特别是若没有纯正的梵语,就不可能深刻地揭示出邵氏主体性中的本土特征,而所有这些在小说英文译本中都体现不出来。英语似乎成了文学教育的“重负”。然而,问题一旦归结到“语言”就有了解决的办法。在斯皮瓦克看来,英语本身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教师要学会运用她自己的本土语言技巧,同时也要能够引导发挥班级同学的多语言技巧。“我想说的是,”斯皮瓦克写道,“在后殖民语境中,英语文学教学可能很关键,只要完全在母语文学教学或文化生产的控制之下。坚持那种不对称的亲和性,语言学习的传统主题,在其多种多样的形式中,能够成为特殊的生产基地。”[32]由这个“基地”无疑将会生产出真正的属下主体,从而根本上解决属下不被再现,无法言说的问题。这正是斯皮瓦克继承自葛兰西的策略:把主体的教育培养放在第一位,只不过葛兰西要培养的是属下知识分子,而斯皮瓦克的目标除了属下知识分子,更包括普通的底层民众。为此目标,她利用自己组织的两个非营利性教育项目,在世界范围内的底层民众中展开教育工作,“这种对穷人教育的热忱奉献,最清楚不过地表明了斯皮瓦克对作为一种话语方式的教学的投入,通过草根的工作,它能改善地方社群的生存环境,高等教育也能因此受惠,同样受惠的是那些被族群、阶级、性别、性征、民族性、种族性、(无)能力等范畴机构性地他者化了的、持续受压迫的人们”[33]。而在这过程中,文学的作用显然至关重要。

在一次采访中,斯皮瓦克指出,人类习得语言和建构伦理道德体系的机能是相同的,因此通达文学研究的语言学习就可以建构一个同第一语言学习尽可能相近的拟像,这样所有语言就都可能是第一语言。换句话说,这种语言转换是一种心理学动作的设置,可由此建立相应的伦理道德体系。如此,文学的功能就怎么说也不为过了,诚如她所言:“文学研究实际上可以帮助建立这种拟像。说到底,这就是人类为什么存在的理由,因此对于人类来说,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比这功能更大。”[34]这样,在宣布“文学之死”十多年后,斯皮瓦克又在“美育”的名义下宣布了文学的回归。

【注释】

[1]Jenny Sharpe,Gayatri Spivak,“A Conversation with 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Politics and the Imagination”,Signs,Vol.28,No.2(Winter 2003).

[2]Jenny Sharpe,Gayatri Spivak,“A Conversation with 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Politics and the Imagination”,Signs,Vol.28,No.2(Winter 2003).

[3]Gayatri Spivak,An Aesthetic Education in the Era of Globalization,Lond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2.p.105.

[4]Gayatri Spivak,An Aesthetic Education in the Era of Globalization,Lond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2,pp.1—2.

[5]Gayatri Spivak,An Aesthetic Education in the Era of Globalization,Lond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2,p.2.

[6]席勒:《秀美和尊严:席勒艺术和美学文集》,张玉能译,文化艺术出版社,1996年,第36页。

[7]席勒:《席勒文集:第六卷》,张玉书编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215页。

[8]Gayatri Spivak,An Aesthetic Education in the Eraof Globalization,Lond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2,p.20.

[9]Gayatri Spivak,An Aesthetic Education in the Era of Globalization,Lond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2,p.104.

[10]Paul de Man,Aesthetics Ideology,Minneapolis: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1996,p.143.

[11]Gayatri Spivak,A Critique of Postcolonial Reason:Toward a history of the Vanishing Present,Lond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9,pp.29—30.

[12]Gayatri Spivak,An Aesthetic Education in the Era of Globalization,Lond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2,p.18.

[13]J Maggio,“‘Can the Subaltern Be Heard?’:Political Theory,Translation,Representation,and 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Alternatives,32(2007).pp.419—443.

[14]Immanuel Kant,The Critique of Judgment,trans.Kritik der Urteilskraft,Indianapolis:Hackett Publishing Company,1987,p.124.(www.daowen.com)

[15]Immanuel Kant,The Critique of Judgment,trans.Kritik der Urteilskraft,Indianapolis:Hackett Publishing Company,1987,p.124.

[16]Gayatri Spivak,A Critique of Postcolonial Reason:Toward a history of the Vanishing Present,Lond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9,p.14.

[17]K Gairola,“Occupy Education:An Interview with 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Politics,September25,2012.

[1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57页。

[19]Antonio Gramsci,Selections from the Prison Notebooks,ed.and trans.by Quintin Hoare and Geoffrey Nowell Smith,New York:International Publishers,1971.p.121.

[20]Spivak,Gayatri.An Aesthetic Education in the Era of Globalization),Lond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2.p.7.

[21]Gayatri Spivak,Death of a discipline,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2003,p.12.

[22]佳亚特里·斯皮瓦克:《从结构到全球化批判:斯皮瓦克读本》,陈永国等编,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2页。

[23]Gayatri Spivak,An Aesthetic Education in the Era of Globalization,Lond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2,p.2.

[24]Gayatri Spivak,An Aesthetic Education in the Era of Globalization,Lond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2,p.10.

[25]Gayatri Spivak,The Spivak Reader:SeLected Works of 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Donna Landry and Gerald MacLean,ed.,New York&London:Rutledge,1993,p.16.

[26]Gayatri Spivak,The Spivak Reader:SeLected Works of 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Donna Landry and Gerald MacLean,ed.,New York&London:Rutledge,1993,p.16.

[27]Gayatri Spivak,An Aesthetic Education in the Era of Globalization,Lond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2,p.38.

[28]Gayatri Spivak,An Aesthetic Education in the Era of Globalization,Lond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2,p.41.

[29]Stephen Morton,Routledge critical thinkers-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New York:Routledge,2003,p.57.

[30]Gayatri Spivak,An Aesthetic Education in the Era of Globalization,Lond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2,p.39.

[31]Gayatri Spivak,An Aesthetic Education in the Era of Globalization,Lond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2,p.41.

[32]Gayatri Spivak,An Aesthetic Education in the Era of Globalization,Lond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2,p.52.

[33]K Gairola,“Occupy Education:An Interview with 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Politics,September25,2012.

[34]K Gairola,“Occupy Education:An Interview with 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Politics,September25,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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