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自然人的素朴和天真:解读黑泽明

自然人的素朴和天真:解读黑泽明

时间:2023-08-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相对于“文明人”的冠冕堂皇和虚伪狡猾,作者强烈地肯定了自然人的素朴和天真。德苏是黑泽明理想中的“自然人”,他有着在自然界生存的超强能力,凭借像动物一样敏锐的观察力和预见力,多次将勘探队员们从险境解救出来。黑泽明在这部作品中充分展现了大自然的壮美雄奇和自然人纯洁高尚的心灵。

自然人的素朴和天真:解读黑泽明

黑泽明说:“我想描写在山中狩猎的原始人,再也没有比这样的人更吸引我的了。”[9]他所说的“原始”并不代表野蛮、愚昧和欲望的原始性,而是象征着未被现代文明侵蚀同化的一种纯朴自然的品格和充满野性、朝气蓬勃的生命力,拥有这种品格与生命力的人物就是黑泽明作品中的“自然人”。最早登场的自然人是《丑闻》中的樵夫们,这部电影说的是年轻画家青江与歌手美也子在林间偶遇,本来非常单纯的友情被小报记者写成绯闻四处散播。愤怒的画家毅然将报社告上法庭,可是报社利用大众的猎奇心理,借打官司的机会将绯闻炒作进一步升级,并收买原告律师,而原告方能请来的证人只有两个樵夫。

法官:你们谁来宣誓?

樵夫甲:宣誓?是什么呀?

(旁听席哄堂大笑)

法官:就是要你们发誓对于讯问绝不说谎话。(www.daowen.com)

樵夫甲:您这是说什么哪!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可是从来没说过瞎话的![10]

樵夫们在法庭上的表现极为好笑,他们完全不懂法律术语,只能说大白话,而辩方律师却是善于钻法律空子的老手。尽管庭审对青江极为不利,但他和樵夫们仍然坚信法律是为维护正义而存在的,这在很多人看来简直像孩子一样幼稚。卢梭认为在文明社会,人变得虚伪、奸诈、冷酷,缺乏同情心和怜悯心,“通世故的人总是戴着假面具的,他们几乎没有以他们本来的面目出现过,甚至弄得自己也不认识自己,当他们不得不露出真面目的时候,他们就会感到万分的局促。在他们看来,要紧的不是他们实际上是什么样的人,而是要在外表上看起来好象是什么样的人。”[11]文明社会造成了人的自我异化,使他们丧失了天然的自由、平等、独立和内在的道德价值,因此自然人的诚实善良,在文明人的法庭上却成为最容易攻击的弱点,这一严酷现实反映出作者对现代文明的质疑。相对于“文明人”的冠冕堂皇和虚伪狡猾,作者强烈地肯定了自然人的素朴和天真。

《活人的记录》中的中岛喜一拼搏半生拥有自己的铸造厂,在氢弹试验的“死灰”飘落日本之后,他感到核武器的威胁,坚决要带全家移民巴西,为此不惜与家人反目甚至烧掉工厂。他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是难以理解的,但黑泽明对此的解释却非常简单——本能,动物保全自己物种的本能。动物往往会在危险和灾难来临前,迁移到安全的地方去,这是再自然不过的本能。拍摄此片时,黑泽明本来打算让年龄与剧中人接近的志村乔[12]来扮演喜一,但最终这一角色改由年轻的三船敏郎扮演,目的是以他强悍的外形来突出人物身上这种动物性。在黑泽明看来,如今的文明人连保全物种的本能都失去了,他们为着眼前的蝇头小利而肆无忌惮地破坏自己赖以生存的环境、制造能毁灭地球的原子弹,这彻底违背了人类作为自然的一部分而应具有的美好天性与蓬勃生命力。

《德苏·乌扎拉》是黑泽明为“自然人”谱写的一首壮丽诗篇,在这部拍摄于西伯利亚的影片中他倾尽全部热情表达了对“自然人”的崇敬、向往与深深的理解。这部影片的创作动机源于黑泽明作副导演时期读到的苏联探险家的作品,30年来将德苏的故事搬上银幕一直是他的心愿,“我想要描绘像德苏那样在自然界独自生活,尊敬、恐惧并重视自然的人,现在的世人最应该向他们学习。”沙俄军官阿尔谢尼耶夫率领勘探队到位于西伯利亚东部的乌苏里地区探险,在森林里遇到了亚细亚系少数民族老猎人德苏并请他作向导,在共同应对艰险的日子里,两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德苏是黑泽明理想中的“自然人”,他有着在自然界生存的超强能力,凭借像动物一样敏锐的观察力和预见力,多次将勘探队员们从险境解救出来。他还有着独特的“自然伦理观”,自然在他眼中是有人格、有生命的,因此他对自然始终保有一份深深的敬畏之心。尽管狩猎的技术极为高超,但他只猎取满足生存必须的猎物,对那种为了游戏而任意捕杀动物的行为深恶痛绝,这与现代社会的文明人将自然仅仅视作“物”,随意破坏、征服自然的态度截然不同。在意识到自己年岁已高,无法再在森林里生活以后,德苏跟随阿尔谢尼耶夫来到文明人居住的城市,但他无法适应这里的一切,他发现自己的生命力只存在于森林,离开了大自然自己就像个装在箱子里的废物。于是,年迈的德苏毅然谢绝了朋友一家的挽留,再次走入密林深处,尽管他清楚地知道等待自己的可能是愈加艰险的日子。黑泽明在这部作品中充分展现了大自然的壮美雄奇和自然人纯洁高尚的心灵。然而在现代文明的侵蚀下,自然人的生活方式势必成为往事,影片的结尾当阿尔谢尼耶夫多年后再次来到森林里寻找当初埋葬德苏的地方时,发现这里已经成了现代化的村庄,有关德苏的一切都与他的坟墓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人类应该像自然人一样诚实正直地活着,与自然和谐相处,但在现代社会,这种田园牧歌只能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中。为此,黑泽明的内心有着深深的痛惜和忧虑,但他不是悲观主义者,于是他一再固执地描绘和丰富着“自然人”的形象,在他晚年拍摄的带有自传色彩的作品《梦》中,他再一次呈现出“水车村”这个完全以自然人的生活方式存在的世外桃源,反映出作者执拗而坚定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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