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西晋文风演变及文士汇聚研究

西晋文风演变及文士汇聚研究

时间:2023-11-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从上面胪列的文士政治履历中,可看出西晋文士对西晋王朝充满了信心,热衷参与西晋政治生活。积极征用不同地域,尤其是敌国之文士,无论是前魏国的士族,还是吴国的文士。西晋文士多受感染,表现了很强的政治热情,他们不遗余力地用自己的文学才华,向新朝积极靠拢。

西晋文风演变及文士汇聚研究

一、文士汇聚——地域文风接触与碰撞

古往今来,京都往往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京都的诱惑好比塞壬的歌声一样,始终吸引着全国各地的优秀人才,文学之士也不例外。即使在分裂割据的时代,也阻止不了文学之士的脚步,何况在西晋一统天下的时代。

(一)西晋文士群体的结构分析

从西晋文士的政治身份看,他们多为政治官僚、或为贵族、或为士族,或为亡国之大族贵胄。

西晋文士为政府官僚的有:

(1)张华

晋书·张华传》:“郡守……荐华为太常博士。……转河南尹丞,未拜,除佐著作郎。顷之,迁长史,兼中书郎。”

又云:“数岁,拜中书令,后加散骑常侍。”

又云:“以华为度支尚书,乃计量运漕,决定庙算。”

又云:“乃出华为持节、都督幽州诸军事、领护乌桓校尉、安北将军。”又云:“惠帝即位,以华为太子少傅。”

又云:“及玮诛,华以首谋有功,拜右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侍中、中书监,金章紫绶。固辞开府。”

又云:“贾后虽凶妒,而知敬重华。久之,论前后忠勋,进封壮武郡公。……数年,……为司空。”

(2)夏侯湛

《晋书·夏侯湛传》:“泰始中,举贤良,对策中第,拜郎中。”

又云:“后补太子舍人,转中书郎,出为野王令。”

又云:“居邑累年,除中书侍郎,出补南阳相。迁太子仆,未就命,而武帝崩。惠帝即位,以为散骑常侍。”

(3)何劭

《晋书·何劭传》:“(武帝)即位,转散骑常侍。……迁侍中尚书。”

又云:“惠帝即位,……以劭为太子太师,通省尚书事。后转特进,累迁尚书左仆射。”

又云:“永康初,迁司徒。赵王伦篡位,以劭为太宰。”

(4)石崇

《晋书·石崇传》:“年二十余,为修武令,有能名,入为散骑郎,迁城阳太守。伐吴有功,封安阳乡侯。……顷之,拜黄门郎。”

又云:“累迁散骑常侍、侍中。”

又云:“元康初,……征为大司农,以征书未至擅去官免。顷之,拜太仆,出为征虏将军、假节、监徐州诸军事,镇下邳。”

(5)欧阳建

《晋书·欧阳建传》:“辟公府,历山阳令、尚书郎、冯翊太守。”

(6)荀勖

《晋书·荀勖传》:“时帝素知太子暗弱,久之,以勖受尚书令。”

又云:“勖久在中书,专管机事。”

(7)挚虞

《晋书·挚虞传》:“举贤良,与夏侯湛等十七人策为下第,拜中郎。”

又云:“擢为太子舍人,除温喜令。”

又云:“以母忧解职,久之,召补尚书郎。”

又云:“后历秘卫监、卫尉卿,从惠帝幸长安。后得还洛,历光禄勋、太常卿。”

(8)潘岳

《晋书·潘岳传》:“调补尚书度支郎,迁廷尉议。”

又云:“未几,选为长安令,……寻为著作郎,转散骑侍郎,迁给事黄门侍郎。”

(9)陆机

《晋书·陆机传》:“累迁太子洗马、著作郎。”

又云:“迁尚书中兵令,转殿中郎。”

(10)陆云

《晋书·陆云传》:“俄以公府掾为太子舍人,出补浚仪令。”

又云:“入为尚书郎、侍御史、太子中舍人、中书侍郎。”

(11)张载

《晋书·张载传》:“起家佐著作郎,出补肥乡令。转太子舍人,迁乐安相、弘农太守。”

(12)张协

《晋书·张协传》:“补华阴令、征北大将军从事中郎,迁中书侍郎。转河间内史。”

(13)张亢

《晋书·张亢传》:“拜散骑侍郎。出补乌程令,入为散骑常侍,复领佐著作。”

西晋文士为贵族的有:

(1)愍怀太子

《晋书·愍怀太子传》:“愍怀太子遹,字熙祖,惠帝长子。……惠帝即位,立为皇太子。”(www.daowen.com)

(2)司马彪

“彪,字统绍,河内温县人。泰始中为秘书郎。后拜散骑常侍郎。”

(3)贾谧

贾谧是惠帝的皇后贾南风的侄子。《晋书·贾谧传》:“既为充嗣,又贾后专恣。谧权过人主。”

西晋文士为浮华士族者有:

(1)王戎

《晋书·王戎传》:“戎每与籍为竹林之游。……吴平,进爵安丰侯。”

又云:“戎有人伦鉴识,尝目山涛如璞玉浑金。……尝经黄公酒垆下过,顾谓后车客曰:‘吾昔与嵇夜叔、阮嗣宗酣畅于此,竹林之游亦预期末。自嵇、阮云亡,吾便为时之所羁绁。今日视之虽近,邈若山河!’”

(2)王衍

《晋书·王衍传》:“衍字夷甫,神情明秀,风姿详雅。”

又云:“泰始八年,诏举奇才可以安边者,衍初好论纵横之术,故尚书卢钦举为辽东太守。不就,于是口不论世事,唯雅咏玄虚而已。”

西晋文士为亡国之贵胄者有:

(1)陆机

《晋书·陆机传》:“陆机,字士衡,吴郡人也。祖逊,吴丞相。父抗,吴大司马。年二十而吴灭,退居旧里。……至太康末,与弟云俱入洛,造太常张华。”

(2)陆云

《晋书·陆云传》:“后举云贤良,时年十六。吴平,入洛。”

(3)顾荣

《晋书·顾荣传》:“顾荣,字彦先,吴国吴人也,为南土著姓。祖雍,吴丞相。……容机神朗悟,弱冠仕吴,为黄门侍郎、太子辅义都尉。吴平,与陆机兄弟同入洛,时人号为‘三俊。’例拜为郎中,历尚书郎、太子中舍人、廷尉正。”

(4)纪瞻

《晋书·纪瞻传》:“纪瞻,字思远,丹杨秣陵人也。祖亮,吴尚书令。父陟,光禄大夫。吴平,徙家历阳郡。察孝廉,不行。后举秀才。”

又云:“诏拜尚书郎,与荣同赴洛。”

(5)贺循

《晋书·贺循传》:“字彦先,会稽山阴人也。曾祖齐,仕吴为名将。祖景,灭贼校尉。父邵,中书令,为孙皓所杀,徙家属边郡。……著作郎陆机上疏荐循。……久之,召补太子舍人。”

(6)张翰

“翰,字季鹰。吴郡人。吴大鸿胪俨之子。齐王冏辟为大司马东曹掾。”

从上面胪列的文士政治履历中,可看出西晋文士对西晋王朝充满了信心,热衷参与西晋政治生活。因为,晋武帝禅位后,表现出相当的宽容和豁达,能容忍像刘毅这样诤臣的直谏。据《晋书·刘毅传》记载:“帝尝南郊,礼毕,喟然问毅曰:‘卿以朕方汉何帝也?’对曰:‘可方桓灵。’帝曰:‘吾虽德不及古人,犹克己为政。又平吴会,混一天下。方之桓灵,其已甚乎!’对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帝大笑曰:‘桓灵之世,不闻此言。今有真臣,故不同也’。”(53)西晋建国之后,曾显出一派雍熙辑穆的气象。尤其,平吴后,国家一统,符合了人心思治的愿望。而且,西晋的政治格局中表现出兼容并蓄的气度。积极征用不同地域,尤其是敌国之文士,无论是前魏国的士族,还是吴国的文士。西晋文士多受感染,表现了很强的政治热情,他们不遗余力地用自己的文学才华,向新朝积极靠拢。还有一个原因,西晋的文士“从出身来看,他们基本处于士人群体的中层,一方面无法享受皇族或高等士族入仕的种种特权,所以首先必须凭借自己的才能入仕,另一方面,他们又有条件接受良好的文化熏陶,有着出众的文才,所以致力于文学创作,以文学才能作为进身之阶成为他们的自然选择。”(54)当然,我们也要看到,过度与政治权力的结合,使得西晋文士缺乏魏正始时代士人的冷峻和批判精神,显得缺乏骨气,甚至为了政治权力不惜一切,文士士操卑下。如潘岳、石崇、贾谧等辈。正始时代的文士多在不明朗的政治势力中纠缠,既不愿依附得势的司马氏,又对曹魏的贵族政治腐朽表示失望。或是慷慨疾仇,如嵇康。或是玄默自悔,如阮籍。或是放浪纵任,如刘伶等。正始名士对名教政治的批评,可贵的是有深刻的玄学思想支撑,提倡“越名教而任自然”。这在西晋文士那里是没有的。西晋文士也不如建安时代的士人,建安时代的士人多是曹氏集团的掾属,但绝不是文弱之辈,多有坚贞的士操,如孔融祢衡、王粲、刘桢等。思想精神中多有建功立业、拯救乱世的崇高精神和浪漫气质。西晋文士则过于世俗化,沉迷于政治权力中,既缺乏建安文士的慷慨济世的激情和浪漫气质,又缺乏正始名士的深刻的反思政治名教的批判思想。

从地域分布来看,西晋文士大致上来自两大地理地域。一是以司州、豫州及其周边地域为中心的北方。二是以扬州、三吴地域为中心的南方。

1.北方地域文士:

(续上表)

(续上表)

2.南方地域文士:

(二)蜀、吴文士的入洛

在魏、晋紧锣密鼓的军事行动下,吴蜀对峙政权覆灭了。吴蜀两地的士人海纳百川似的汇入到当时的政治文化中心——洛阳。可以说,吴蜀两地的士人在短短的30年时间中,经历了三次较大的集体流动,基本上完成了入洛。

第一次入洛发生在西晋建元初,主要是蜀地士人。魏景元四年(263),蜀汉政权覆灭。曹魏景元五年(264),刘禅全家及随从士人东迁到洛阳。《三国志·郗正传》记载:“后主东迁洛阳,时扰攘仓猝,蜀之大臣无翼从者,惟正及典中督汝南张通,舍妻子单身随侍。”(55)郗正也是蜀地有名的文士,“而安贫好学,博览坟籍。弱冠能属文,……性淡于荣利,而尤耽意文章,自司马、王、扬、傅、张、蔡之俦遗文篇赋,及当世美书善论,益部有者,则钻凿推求,略皆寓目。”(56)《三国志》录有郗正《释讥》等文,据陈寿所说,后主刘禅的请降书,就是出自郗正的手笔。郗正于魏景元五年(264)随后主迁至洛阳。同年,还有宗预、廖化等人俱徙洛阳。宗预擅长辞令,曾为蜀吴修好作出了贡献,吴主孙权深器之,语在《三国志》中。《三国志·廖化传》记载:“咸熙元年春,化、预俱内徙洛阳,道病卒。”(57)而后的几年中,又陆续把蜀地士人诏征至洛阳。《三国志·蜀书·后主传第三》记载:“后主举家东迁,既止洛阳。……尚书令樊建、侍中张绍、光禄大夫谯周,秘书令郗正、殿中督张通并封列侯。”(58)谯周是蜀国有名的经学家和文学之士,《三国志·谯周传》:“谯周字允南,巴西西充国人也。周幼孤,……既长,耽古笃学,家贫未尝问产业,诵读典籍,欣然独笑,以忘寝食。研精《六经》,尤善书札。”(59)谯周著有《仇国论》等文。谯周在后主刘禅举棋不定之时,申以言辞,坚定了刘禅弃国请降的决心,因此,被封阳城亭侯。(60)并多次受征辟,终于在泰始三年(267)来到洛阳。《三国志·谯周传》:“晋室践祚,累下诏所发遣周。周遂舆疾诣洛,泰始三年至。”(61)蜀地文士文立亦在其列,我们从《三国志·谯周传》中记载的“咸熙二年,巴郡文立从洛阳还蜀,过见周”史料中,可知道文立咸熙元年(264)前,来到洛阳。裴松之注引《华阳国志》:“文立字广休,少治《毛诗》《三礼》,兼通群书。蜀并于魏,梁州建,首为别驾从事,举秀才。晋泰始二年,拜济阴太守,迁太子中庶子。……”(62)即使能宠待于蜀地的一些有功之臣,也会将其妻子留于洛阳。《三国志》裴注引《汉晋春秋》记载:“霍弋闻魏军来,弋欲赴成都,后主以备敌既定,不听。……得后主东迁之问,始率六郡将守上表曰:……晋文王善之,由拜南中都督,委以本任。”(63)又引《襄阳记》:“罗宪字令则。父蒙,避乱于蜀,官至广汉太守。宪少以才学知名,年十三能属文。……晋王即委前任,拜宪凌江将军,封万年亭侯。会武陵四县举众叛吴,以宪为武陵太守巴东监军。泰始元年改封西鄂县侯。宪遣妻子居洛阳,武帝以子袭为给事中。三年冬,入朝,进位冠军将军、假节。四年三月,从帝宴于华林园,诏问蜀大臣子弟,后问先辈宜时叙用者,宪荐蜀郡常忌、杜轸、寿良、巴西陈寿、南郡高轨、南阳吕雅、许国、江夏费恭、琅邪诸葛京、汝南陈裕,即皆叙用,咸显于世”,(64)《晋书》有《罗宪传》。据《晋书·良吏传·杜轸传》记载:“察孝廉,除建宁令。”(65)可见,因罗宪的举荐,杜轸于泰始四年(268)之后得到察举。《晋书·陈寿传》:“及蜀平,坐是沈滞者累年。”(66)可以说陈寿在泰始元年(265)至泰始四年(268),一直淹滞未进。后来在罗宪举荐下,陈寿于泰始五年(269)游历京都洛阳。(67)在文坛领袖张华的奖掖下,才“举为孝廉,除佐著作郎。”当然,也有像李密拒不应辟的文士。据《三国志》裴注引《华阳国志》记载:“蜀平后,征西将军邓艾闻其名,请为主簿,及书招,欲与相见,皆不往。以祖母年老,心在色养。晋武帝立太子,征为太子洗马,诏书累下,郡县逼遣。于是密上书曰:……”(68)可以说,正是泰始四年(268)春三月,晋武帝向罗宪了解蜀地士人情况之后,蜀地文士才纷纷入洛阳,并得到了叙用。泰始四至五年间,应是蜀地文士汇聚京师洛阳关键的一年。然而,蜀地文士的汇聚,没有引起文学风气的变迁。

第二次入洛发生在吴国覆灭之后的太康五年(284)前后。太康元年(280),孙皓和他的亡臣薛莹、侍中李仁等就来到洛阳。《三国志·孙皓传》:“皓举家西迁,以太康元年五月丁亥集于京邑。”(69)亡吴旧臣光禄勋薛莹随之至洛阳。《三国志·薛莹传》记载:“天纪四年,晋军征皓,莹既至洛阳,特先见叙,为散骑常侍。”(70)薛莹是吴地有名的文士,《三国志》记载薛莹:“涉学既博,文章尤妙,同寮之中,莹为冠首”。(71)据陈寿所说,吴后主孙皓的请降书系薛莹手笔,且存录薛莹“献诗”。裴松之注引干宝《晋纪》曰:“武帝从容问莹曰:‘孙皓之所以亡者何也?’莹对曰:‘归命侯臣皓之君吴也,昵近小人,刑罚妄加,大臣大将,无所亲信,人人忧恐,各不自保,危亡之衅,实由于此。’帝遂问吴士存亡者贤愚,莹各以状对。”(72)关于孙皓侍中李仁,《三国志·吴书》无传,事迹不详。但裴松之注中有一则史料,记载了晋武帝侍中庾峻与归命侯孙皓侍中李仁的言对,曰:“吴平后,晋侍中庾峻等问皓侍中李仁曰:‘闻吴主批人面,刖人足,有诸乎?’仁曰:‘以告者过也。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盖此事也,若信有之,亦不足怪。昔唐、虞五刑,三代七辟,肉刑之制,未为酷虐。皓为一国之主,秉杀生之柄,罪人陷法,加之以惩,何足多罪!夫受尧诛者不能无怨,受桀赏者不能无慕,此人情也’。又问曰:‘云归命侯乃恶人横睛逆视,皆凿其眼,有诸乎?’仁曰:‘亦无此事,传之者谬耳。《曲礼》曰视天子由袷以下,视诸侯由颐以下,视大夫由衡,视士则平面,得游目五步之内;视上于衡则傲,下于带则忧,旁则邪。以视礼瞻,高下不可不慎,况人君乎哉?视人君相迕,是乃礼所谓傲慢;傲慢则无礼,无礼则不臣,不臣则犯罪,犯罪则陷不测矣。正使有之,将有何失?’凡仁所答,峻等皆善之,文多不悉载。”(73)由此可见,吴地文士在洛阳的处境。但吴地文士凭借着巧妙的言对,令中原士人折服。直到太康五年(284)前后,陆喜等一批南方人士被征入洛。《晋书·陆喜传》曰:“太康中,下诏曰:‘伪尚书陆喜等十五人,南土归称,并以贞洁,不容皓朝。或忠而获罪,或退身修志。放在草野。主者可皆随本位就下拜除。敕所在以礼发遣,须到随才授用。乃以喜为散骑常侍。寻卒。’”(74)由于史料记载不足,已无法弄清和陆喜一起入洛的十五人行状。当然,吴地人士中也有屡召不应者,如范平、石伟等人。《晋书·范平传》:“范平字子安,吴郡钱塘人也。平研览《坟》《索》,遍该百氏。……吴平,太康中,频征不起。年六十九卒。”(75)石伟是吴国老臣,《三国志》裴注引《楚国先贤传》:“石伟,字公操,南郡人。少好学,修节不怠。介然独立,有不可夺之志。举茂才、贤良方正,皆不就。……吴平,建威将军王戎,亲诣伟。太康二年,诏曰:‘吴故光禄大夫石伟,秉志清白,皓首不渝。虽处为乱,廉节可纪。年已过迈,不堪远涉。其以伟为议郎,加二千石秩,以终厥世。伟遂阳狂及盲,不受晋爵。年八十三,太熙元年卒。’”(76)太康五年(284),陆云亦在洛阳,任太子舍人。(77)

第三次入洛则发生在太康末年(289)及以后几年间。吴地著名文士陆机兄弟与顾荣等一同入洛,而后吴地士人陆续来到洛阳。《晋书·陆机传》:“至太康末,与弟云俱入洛。”(78)陆机在华亭退居时,一是反思吴国后期即孙皓执政时期政弊以致亡国的原因。经过惨痛的亡国之恨后,冷静地沉思,想到吴主孙权时期的鼎盛,孙皓的覆灭,开始从情感上消弭了强烈的亡国之痛。这主要体现在陆机《辨亡论》之中。《晋书·陆机传》:“乃论权所以得,皓所以亡,……遂作《辨亡论》二篇。”(79)二是追忆家族的荣光。虽然家族的辉煌已经成为历史和过去,但家族的荣光越发显得光彩万丈。《吴丞相江陵侯陆公诔》《吴丞相陆公銘》就是在这样的情感驱动下完成的。陆机渴望重振家族雄风,但吴国覆灭,三国归晋。要振兴家族只有顺应一统天下的时代大潮流,去西晋洛阳政治中心寻求发展。但是,自己毕竟是亡国之臣。这些,让陆机内心矛盾。陆机内心消弭了亡国之痛后,就坚定了北上洛阳的决定。三是家族虽有名望,但那是历史了,而且要去洛阳一带,自己的家族和国家曾是晋朝的仇敌。家族优越的政治环境不存在了,而且,家族的威望还会对自己在洛阳的发展产生一定的负面效应。随着父亲陆抗的病逝,兄长陆晏、陆景的殉职,陆机本可以凭借的家族政治优势消失了。对陆机而言,现在唯一可凭借的是自己的才华,当陆机在国破家亡之后,他只有通过文士身份来彰显个体价值。陆机不甘心只做一名文士,而努力地寻求政治仕途的“立事立功”。“行矣勉良图,使尔修名立”驱使陆机在退居十年后,决定北上入洛。

与二陆一起入洛的还有顾荣等。顾荣出自南土著姓家族,《世说新语·赏誉》注引《吴录士林》:“吴四姓旧目云:张文、朱武、陆忠、顾厚。”《晋书》:“顾荣字彦先,吴国吴人也,为南土著姓。祖雍,吴丞相。父穆,宜都太守。荣机神朗悟,弱冠仕吴,为黄门侍郎,太子辅义都尉。吴平,与陆机兄弟同入洛,时人号为三俊。”(80)姜亮夫《陆平原年谱》曰:“顾荣,字彦先,吴人。祖父亦仕吴为重臣,与机盖皆世谊,与机兄弟同征入洛,其官尚书郎,见本传,然未明言在何时。考南金诸彦出处,大约相似,荣与机兄弟尤似。度机、云同转尚书郎,荣亦以此时同入尚书省,此尤可自机赠诗见之。机诗云:‘朝游游曾城,夕息旋直庐。’张晏注引:‘直庐,直宿之庐也。’《汉官仪》:‘尚书省中,皆以胡粉画壁,尚书即更直与建议门,则尚书有直庐也。’此时机在尚书省无疑。又云:‘玄云拖朱阁,振风薄绮疏。’辞职尚书省公署藏书室言也。又《惠纪》言秋九月荆、豫、徐、扬、冀五州大水,机赠诗亦言:‘凄风迕时序,苦雨遂成霖’,又言:‘丰注溢修溜,黄潦浸阶除。停阴结不解,通衢化为渠。沉稼湮梁颍,流民泝荆徐。眷言怀桑梓,无乃将为鱼。’所咏与《惠纪》全合,则赠诗正在秋九月无可疑。”(81)

稍后入洛的有纪瞻、贺循、张翰、薛兼等人。

纪瞻,《晋书》记载:“纪瞻字思远,丹杨秣陵人也。祖亮,吴尚书令。父陟,光禄大夫。瞻少以方直知名,吴平,徙家历阳郡。察孝廉,不行。后举秀才。”(82)据《晋书》本传,我们尚不可知纪瞻是否是太康末年入洛的。但《晋书》接着记载说“尚书郎陆机策问之”,可见,纪瞻晚于陆机入洛。

贺循,《晋书·贺循传》记载:“贺循字彦先,会稽山阴人也。其先庆普,汉世传《礼》,世所谓庆氏学。祖高祖纯,博学有重名,汉安帝时为侍中,避安帝父讳,改为贺氏。曾祖齐,仕吴为名将。祖景,灭贼校尉。父邵,中书令,为孙皓所杀,徙家属边郡。循少婴家难,流放海隅,吴平,乃还本郡。……著作郎陆机上疏荐循曰。”(83)看来,贺循也是在陆机推荐下,才得到西晋王朝的任用。看来,贺循、薛兼等人均同时入洛。

张翰,《世说新语·任诞篇》记载张翰与贺循入洛途中相遇之事。“贺司空入洛赴命,为太孙舍人。(84)经吴阊门,在船中弹琴。张季鹰本不相识,先在金阊亭,闻弦甚清,下船就贺,因公语,便大相知悦。问贺,卿欲何之?贺曰:‘入洛赴命,正尔进路。’张曰:‘吾亦有事北京,因路寄载。’便与贺同发。初不告家,家追问乃知。”(85)

薛兼,薛莹之子。《晋书·薛兼传》记载:“薛兼字令长,丹杨人也。祖综,仕吴,为尚书仆射。父莹,有名吴朝。吴平,为散骑常侍。兼清素,有器宇。少与同郡纪瞻、广陵闵鸿、吴郡顾荣、会稽贺循齐名,号为五俊。初入洛,司空张华见而奇之,曰:‘皆南金也!’”(86)

陆机于太康末年入洛后,仕于晋廷,能积极向晋廷推荐南方人士。陆机推荐的不仅有纪瞻、贺循,还有戴若思、张畅。

戴若思,《晋书》有传。《世说新语·自新》记载:“戴渊少时,游侠不治行检,尝在江淮间攻掠商旅。陆机赴假还洛,辎重甚盛,渊使少年掠劫。渊在岸上,据胡床指麾左右,皆得其宜。渊既神姿锋颖,虽处鄙事,神气犹异。机于船屋上,遥谓之曰:‘卿才如此,亦复作劫耶!’渊便泣涕,投剑归机,辞厉非常。机弥重之,定交,作笔荐焉。”(87)《陆机集》有《与赵王伦笺荐戴渊》一文。在陆机的推荐下,时隔不久,戴渊便来洛阳,做了孝廉。

张畅,《晋书》无传,行迹已不可知。张畅是否为吴地人士,亦不可知。但据陆机《荐张畅表》所说:“伏见司徒下谏议大夫张畅,除当为豫章内史丞。……愚以为宜解举,试以近县。”(88)所谓“试以近县”,看来,张畅应是豫章附近人士,应属吴人。而张畅时任“司徒下谏议大夫”,应在洛阳。

戴邈字望之,戴若思之弟。《晋书》有传。陆云给杨彦明的书函中提到戴邈。说:“若思、望之,清才俊类。一时之彦,善并得接。”(89)

张悛字士然,吴国人。《晋阳秋》:“张悛,字士然,吴国人也。……”(90)《文选·为吴令谢询求为诸孙置守冢人表》一文,李善注引孙盛《晋阳秋》:“元康中,吴令谢询表为诸孙置守冢人。悛为其文,诏从之。”(91)陆机与张悛有诗赠答,今存陆机答诗,见《文选》卷二四《答张士然》。诗曰:“洁身跻秘阁,秘阁峻且玄。终朝理文案,薄暮不遑眠。驾言巡明祀,致敬在祈年。逍遥春王圃,踯躅千亩田。回渠绕曲陌,通波扶直阡。嘉谷垂重颖,芳树发华颠。余固水乡士,捴辔临清渊。戚戚多远念,行行遂成篇。”此诗作于元康八年(298),陆机时任著作郎。李善注引孙盛《晋阳秋》:“张悛,字士然,少以文章与陆机友善。”(92)《文选》中有陆云《答张士然》诗曰:“行迈越长川,飘遥冒风尘。通波激枉渚,悲风薄丘榛。修路无穷迹,井邑自相循。百城各异俗,千室非良邻。欢旧难假合,风土岂虚亲。感念桑梓域,仿佛眼中人。靡靡日夜远,眷眷怀苦辛。”唐五臣刘良注说:“张士然,平吴后,入洛。有赠云,云故答之。”刘良据诗意猜想,不为错,但不可作为史料看待。

伍朝,字令明。《晋书·隐逸传》有其本传。曰:“伍朝,字世明,武陵汉寿人也。少有雅操,闲居乐道,不修世事。性好学,以博士征,不就。”(93)陆云《与戴季甫书》中提到:“武陵于荆州,云多人士。闻周孟子、伍令明、潘世长诸人,并为美德,心常依依。”(94)陆云在《与杨彦明书》中提到:“世明笃行至性,如前后所论,语其偶尔。旋冀能悟耳。”(95)

夏靖字少明,《晋书》无传。《裴子语林》记载:“夏少明在东国不知名。闻裴逸民知人,乃裹粮寄载,入洛从之。未至裴家少许,见一人著黄皮袴褶,乘马将猎。夏问逸民家远迩,答曰:‘君何以问?’夏曰:‘闻其名知人,故从会稽来投之。’”(96)夏靖、陆机互有诗赠答。

孙惠,字德施,吴国富阳人。《晋书·孙惠传》记载:“惠口讷,好学,有才识。州辟不就,寓居萧、沛之间。永宁初,赴齐王冏,义讨赵王伦。以功封晋兴县侯,辟大司马户曹掾,转东曹属。”(97)可见,孙惠入洛已在永宁年间(301)左右。

以上考察了西晋时代吴蜀两地的文士入洛情况。由于蜀地文士较少,也缺乏文学的领军人物,所以,对西晋文风的影响不大。而大量的吴地文士入洛,加之有像陆机、陆云这样的文学领军人物,这样使得以儒学为核心的吴地典雅文风进入洛阳,引起了洛阳轻快华丽文风与吴地典则雅致文风的接触与碰撞。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