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开纱窗呀
凭着一百二那张能把芝麻说成西瓜、能把蚂蚁说成大象的嘴巴,上午一节课下,几乎全校的同学都知道了郭芳芳有一只会变成蝙蝠的乌龟,可惜郭芳芳让它飞走了。
“你们是没有看见呀,就在美美要由蝙蝠变回乌龟时,郭芳芳的奶奶要命地开了电灯。电灯一开,美美还怎么变呀?美美绝对不愿意被别人看见自己是怎么由蝙蝠变成乌龟的,就是养它的郭芳芳也不行,美美只好又飞走了!以后美美还能不能飞回来,那可要看美美的心情,如果心情好,它肯定还会变成蝙蝠飞回来;如果心情不好,它肯定不会变成蝙蝠飞回来!不过,郭芳芳也要注意,如果美美有一天变成麻雀飞回来呢?那时候千万别把美美当麻雀看待!”一百二就像美美肚子里的蛔虫,把美美的心思了解得一清二楚。
一百二的话让郭芳芳失去了平静。
读过《成长的旅行》的朋友都知道,郭芳芳在青河镇中心小学是一个比较著名的同学,一言一行都可能引起别人的注目,但在都会小学里,不少同学还不了解她,甚至还有不少同学不认识她,毕竟她来到都会小学才一个月多一点嘛。
不被人注目的好处是,郭芳芳可以安静地做作业,可以安静地读书。郭芳芳还相信时间,时间会让别人了解自己,认识自己。
想不到这一天郭芳芳一下子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许多同学从别人的嘴巴里听到了这样的话:郭芳芳养的那只叫美美的乌龟会魔法,最厉害的魔法是夜里能生出翅膀飞出去玩,玩够了,再飞回来。而昨天夜里,美美变成了一只蝙蝠,可惜郭芳芳不知道那就是美美变的,白白地让美美走了。
于是,郭芳芳走到哪里,就有同学纷纷围上来,把一个个问题抛给她:
“你就是郭芳芳?”
“你真的有一只叫美美的乌龟?”
“美美真的有魔法?”
“你怎么到现在才知道美美有魔法呢?”
“除了变成蝙蝠,美美还会什么魔法呀?”
“你有没有看走眼,那只蝙蝠本来就是蝙蝠,根本就不是美美变的?”
……
男生周鹏飞甚至对郭芳芳说:“等你找到美美了,你把它带来给我看,我一看就知道美美有没有魔法!”
周鹏飞的口气俨然是鉴定魔法的大师。
许多问题郭芳芳没有办法回答,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可是郭芳芳又不能不回答。郭芳芳就跟同学讲美美的故事,让同学通过故事自己去理解美美到底有没有魔法。
讲一遍两遍,郭芳芳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讲到五遍十遍的时候,郭芳芳忽然心虚得不行,因为对那些事情是不是一定说明美美具有魔法,郭芳芳也不敢轻易地下结论。
后来郭芳芳尽可能地坐在座位上,哪里也不去了。
这中间,郭芳芳一直没有对谁讲小舅的故事,因为小舅的故事只会让郭芳芳伤心、痛苦。
刘巧巧不可能不问的。在问之前,刘巧巧先是送了一袋零食给郭芳芳,然后告诉郭芳芳,好多同学都在说,乌龟就是乌龟,乌龟不可能变成蝙蝠。魔法都是在书里,在电影里,郭芳芳家的美美不可能有魔法。
刘巧巧说的是实情。
郭芳芳的反应是一侧的嘴角朝上扬了扬,可以把这一动作看作是:爱信不信!
刘巧巧连忙带着讨好的笑容,对郭芳芳说:“我们是同桌,我喜欢你那天晚上做的梦,你说美美真的有魔法吗?”
说心里话,刘巧巧愿意相信郭芳芳的美美是一只具有魔法的乌龟,可是她又知道,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看过郭芳芳的美美,而且有那么多的同学不相信,如果她仅凭她和郭芳芳的关系,简单地下一个结论,似乎不太适合。
到底是相信美美就是一只乌龟,还是相信美美是一只具有魔法的乌龟?刘巧巧希望从郭芳芳这里获得一个真实而权威的结论。这就是刘巧巧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郭芳芳愣在那里,她没有想到刘巧巧会这么问。
按道理,即使冲刘巧巧的零食和笑容,郭芳芳也应该说实话。可是,要郭芳芳怎么说呢?郭芳芳要是能说清楚,她就不会有心虚的感觉了。
郭芳芳转了转眼睛,说了一句连自己都吃惊的话:“下午放学我带你去我家看看!”
看什么?当然不是看美美。
看不上美美,可以看美美掉下去的院子,看跟美美生活在同一玻璃缸里的丽丽,可以看郭芳芳和奶奶房间的窗子。只要刘巧巧想看什么,她尽可以看。通过看,说不定刘巧巧能自己作出美美有没有魔法的判断。
“啊,太好了!郭芳芳,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刘巧巧一把抓住郭芳芳的手,使劲摇着。
郭芳芳真想不明白刘巧巧为什么要激动成这样。
到放学,连同刘巧巧在内,一共有十个同学跟着郭芳芳,其中包括一百二。
要不是郭芳芳拦着,至少还有三十个同学要跟来。
事实证明听到的与亲眼看见的,是大不一样的,这从刘巧巧和一百二的身上尤其能看出来。
“啊,美美一定是掉到院子里去了!”这是看到郭芳芳家阳台时,刘巧巧发出的惊叹。
一百二也发出了惊叹:“啊,这么一点点大的院子,就是一根针落下去,也该找到了。找不到美美,就说明了美美飞走了。美美真的飞走了呀!”
刘巧巧马上附和着一百二的话说:“对呀,肯定是这样!”
其余的同学也跟着惊叹,有的说:“啊,围墙那么高,美美真的爬不出来呀!”有的说:“啊,只要美美没有魔法,它就肯定还在院子里!”
一时间找不到惊叹的,就用目光在院子里搜寻着,这样他们就看见了草丛里的鸟笼子。于是他们喊起来:“啊,那里有一只鸟笼子!”
郭芳芳告诉他们,那只鸟笼子是二楼的高爷爷摆放的,是用来钓美美的。
“我真想下去看一看!”一百二的目光里闪烁着一种渴望。如果有梯子摆放在那里的话,一百二会毫不犹豫地下去,下去看看鸟笼子怎么钓乌龟。用鸟笼子钓乌龟,这可是他第一次看见。要不是前面说美美飞走了,一百二倒愿意相信美美是一只普通的乌龟,它还在院子里。这样一来,用鸟笼子是不是就能把乌龟钓上来呢?要是亲眼看见用鸟笼子把乌龟钓上来,那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呀。
一边的奶奶看看一百二身上的肉,认真而严肃地说:“你们谁也别打下去的主意,没法下去!下去了,没法上来!”
一百二吐了吐舌头,后退了一步。
再到郭芳芳的房间看。
先看丽丽,本来丽丽的脑袋伸出水面,出神地看着什么。可是当它看见那么多人盯着它的时候,它一下子把脑袋缩了回去,同时还把身子沉到水里,不久还吐了两个细小的泡泡。静等了一会儿,丽丽慢慢地又把脑袋伸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探出水面,不出声地看着大家。当有谁不小心发出一点声音的时候,丽丽马上又缩回脑袋。
大家都说,一只普通的乌龟就是这个样子。
正因为普通,丽丽才没有魔法,才一直待在玻璃缸里。这个道理不用说,大家都懂。
看了丽丽,看窗子。窗子上的纱窗已经被妈妈关了起来,郭芳芳过去打开纱窗,告诉他们昨天夜里纱窗一直开着,结果蝙蝠就飞进来了。
“今天晚上我还要开!”郭芳芳对同学说,“只要蝙蝠飞进来,我就去把窗子关起来!”
一边的奶奶说:“你还要开纱窗呀?你看看你的脸!”
“啊,这么多的包呀!”刘巧巧再一次惊叹地叫起来,好像才发现郭芳芳脸上的包,“郭芳芳,我保证美美有魔法!”
“应该把纱窗开着!”一百二说,“只要美美回来,被蚊子咬几个包算什么!除了美美,到哪儿找一只有魔法的乌龟呀!”
碍于奶奶在场,其他同学没有说话,但他们的眼睛透露出的意思很清楚,他们赞成把纱窗开着。
同学们给了郭芳芳信心。郭芳芳不再心虚,她坚定地说:“开,我肯定要开纱窗睡觉!我就不信它变不回美美!”
一个个同学异常兴奋,他们今天真是没有白来。他们看到了美美的伙伴丽丽,看到了美美掉下去的一楼院子,看到了郭芳芳脸上被蚊子咬的包,听到了郭芳芳说的这句话……
尽管没有看见美美,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