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暴雨
就是郭芳芳想开纱窗睡觉,妈妈也不可能让郭芳芳开,而且奶奶也不许。
在睡觉前,妈妈来到郭芳芳和奶奶房间四次,就是查看纱窗的。妈妈还严肃地对郭芳芳说:“芳芳,你的脸在妈妈的心里就像月亮,你说说看,妈妈会舍得自己的月亮被蚊子咬成那样吗?你要真开纱窗,妈妈今天一夜是没法睡安稳觉了!”
奶奶及时说:“妈妈睡不好觉,明天还怎么上班呀?”
开纱窗原来关系到妈妈睡安稳觉啊,郭芳芳只得向妈妈保证,晚上关上纱窗睡觉。
可是要郭芳芳放弃美美,那也是绝不可能的。郭芳芳想出了另一个办法,就是把装着丽丽的玻璃缸放到阳台的外面。这样,如果美美想回来的时候,就能很方便地进入玻璃缸里。
奶奶悄悄对郭芳芳说:“这个主意好,要是你爷爷,还有你小舅,他们想把美美送回来,就方便得多!”
奶奶竟然还惦记着爷爷或者小舅的灵魂把美美送回来。
这一晚,郭芳芳睡了一个特别香甜的觉,中间既没有醒来,也没有做一个梦。
早晨,郭芳芳睁开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念一遍:美美呀,今天你可回来呀,丽丽想你了,我想你了!
然后郭芳芳飞快地穿上衣服,飞快地跑到阳台上。
郭芳芳看见的是丽丽伸长着脖子,一动不动地看什么。
“美美来了没有呀?”郭芳芳问。
丽丽没有回答,还把脖子缩了回去。
“那个蝙蝠……就是美美变的……有没有来看望你?”
丽丽无聊地在玻璃缸里转起圈子来。
郭芳芳叹了一口气,把玻璃缸端回来。
以后每天晚上,郭芳芳都把丽丽放在阳台上。到第二天醒来,郭芳芳总要在心里默念一遍那句话:美美呀,今天你可回来呀,丽丽想你了,我想你了!然后飞快地穿上衣服,飞快地跑到阳台上。
次数多了,奶奶一看见郭芳芳醒了,就对她说:“别忙起来,奶奶给你看过了,美美还没有回来。”
这样,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十天。
十天里,爸爸又去过院子三次找美美,但都没有找到。
在这十天里,高爷爷已经不去钓鱼了,也不去放风筝了。他的心思在鸟笼子上面,一天二十四小时,那只鸟笼子始终摆放在院子里,高爷爷要做的就是不时去看看笼子里面有没有“收获”。
高爷爷是有收获的。除了上次的小耗子,他还“钓”到了一只麻雀,那是在一天的下午四点钟左右,高爷爷坐在阳台上看书,他看一会儿书就把脑袋伸到外面看看鸟笼子。当他再一次看笼子时,听到笼子里发出的“扑棱棱”的声音,以为是乌龟美美,喜不自禁地把笼子拎上来,结果是麻雀。
麻雀就是麻雀,高爷爷不会认为麻雀是美美变成的。而且,麻雀在看见高爷爷时,惊恐地撞着笼子,完全是一只麻雀在这时候应有的样子。
高爷爷把这只麻雀继续留在笼子里。
当郭芳芳背着书包,经过高爷爷家的门口时,高爷爷乐呵呵地把鸟笼举到郭芳芳的跟前:“芳芳,你看——”
郭芳芳当然认识麻雀,她说:“高爷爷,你要养麻雀啦?”
“哈哈,我要养麻雀?谁说我要养麻雀了?告诉你,这是我用笼子钓上来的!”高爷爷自豪地说。
郭芳芳还没有想到钓乌龟与钓麻雀的关系,只听见高爷爷又说:“能钓到耗子,能钓到麻雀,还不能钓到乌龟吗?只要乌龟在院子里,总有一天被我钓上来!”
高爷爷的脸上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郭芳芳明白过来,兴奋地说:“对呀,只要乌龟在院子里,肯定有一天被钓上来!”
当然,郭芳芳这句话的前提是,美美没有魔法,更没有变成蝙蝠之类的动物飞走。
这只麻雀被高爷爷放了。
对于过去了十天,美美都没有回来(无论采取什么方式回来),这让郭芳芳在心底不能不怀疑美美到底有没有魔法。如果有魔法,凭她与美美这么长时间的友谊,美美能这样不跟她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吗?至少美美应该用一种魔法的方式来看她,来告诉她,它在哪里,它生活的怎么样,好叫她放心。
郭芳芳忍不住把高爷爷钓到麻雀的事告诉了一百二,还把高爷爷的“只要乌龟在院子里,总有一天被我钓上来”这句话也说了出来。
这一句话让一百二很不高兴。一百二这样问过郭芳芳:“玻璃缸与院子,你觉得美美喜欢待在哪里?”
郭芳芳说:“喜欢玻璃缸!”
郭芳芳的理解是待在玻璃缸里,每天有人给它换水,每天有人给它喂好吃的,过着很幸福的生活。
不是所有的乌龟都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一百二把手有力地一挥,说:“错!美美喜欢院子,院子是玻璃缸的无数倍大,美美要是在里面的话,想到哪儿就到哪儿。”
郭芳芳很想说,院子里没有水,院子里可能还没有食物。还没有来得及说,一百二又问:“院子与外面,你觉得美美喜欢待在哪里?”
郭芳芳想了一会儿,说:“喜欢外面。”
一百二很满意地点头:“对,喜欢外面!外面可比院子大多了,吃的,玩的,什么都有,一只有魔法的乌龟才不喜欢待在院子里哩!”
一百二始终认为美美是一只具有魔法的乌龟,而且还不希望别人怀疑,哪怕是郭芳芳。
正因为一百二坚定的立场,郭芳芳才一直没有对谁说过她的怀疑,包括奶奶,包括刘巧巧。郭芳芳把怀疑闷在心里。
要知道,一个人要是把某件事闷在心里,那滋味可不好受,你想快乐都没法快乐。
如果能让郭芳芳痛快地说出心里话,郭芳芳还是希望美美没有魔法,它还在院子里。这样,高爷爷钓到它的可能性就大了。
一场大暴雨,给事情带来了转机。
那天的雨是午后下起来的,来得急而凶猛,在电闪雷鸣中,那雨水简直像是从天上倒下来的一样。
到傍晚,雨停了,而地面上到处是哗哗的流水声。
郭芳芳家楼下院子里的水来不及泄出去,积水让它几乎成了一个小小的池塘,那些草呀大多数都给淹没了下去,只留下小草的尖儿。在两三根草的尖儿上面,停歇着小蜗牛,小蜗牛把草尖儿压得弯弯的,也颤颤巍巍的。
在阳台上看雨水的高奶奶无意中看见院子的水面上浮着一样东西,还朝前一浮一动着,像是癞蛤蟆。
高奶奶忙冲高爷爷叫起来:“老高,老高,你快来看!”
“老高”是高奶奶对高爷爷的习惯性称呼。
高爷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跑到阳台那里。
“你看,你看,在那里!”高奶奶用手指着。
高爷爷顺着高奶奶的手指方向,真的看到了一样东西。不过,由于水比较混浊,也由于距离的原因,高爷爷并没能把那东西看得真切。
“啊,是不是芳芳的乌龟呀!”高爷爷说着,急忙转身去拿他的老花镜。只要高爷爷戴上老花镜,他就能清楚地看见水面上的东西了。
等高爷爷找来老花镜,水面上除了草尖儿以及小蜗牛,哪里还有东西呀?
“它沉下去了!”高奶奶说。
“你看是不是芳芳的乌龟?”
“有点像芳芳的乌龟,也有点像癞蛤蟆!”
“什么叫有点像芳芳的乌龟,也有点像癞蛤蟆?”高爷爷把眉头皱了起来。
“水浑嘛,哪能看清楚呀?它只留一个脑袋在水面上。”
“你仔细想想,院子里可能有癞蛤蟆吗?癞蛤蟆从哪里来?它又怎么出去?我到现在也没有见过院子里有癞蛤蟆,要是有癞蛤蟆的话,我早就钓上来了!”
“可是……”
“什么叫可是?除非癞蛤蟆生出翅膀来!”高爷爷简直像是跟高奶奶抬杠子了。
到这里,高奶奶终于明白高爷爷要的是什么答案了,她想了一下,肯定地说:“对呀,一定是芳芳的乌龟,癞蛤蟆不可能长得有乌龟那么大!”
“我说过嘛,乌龟就在院子里!”高爷爷兴奋得像一个孩子。“等水落下去了,要芳芳的爸爸下去再找找。要不是老胳膊老腿的,我真想下去找找,现在的有些年轻人呀,找一样东西都不好好找。”
“是呀,是呀,我们年轻的时候哪像现在这些人呀?”高奶奶也抒发着感慨。
水面上的那个东西就是郭芳芳的乌龟美美!高爷爷和高奶奶达成了共识。这是重大的发现,有必要、也应该告诉郭芳芳的家人。
高爷爷和高奶奶一起来到郭芳芳的家,由高爷爷讲,高奶奶作补充。在说的过程中,他们没有说“好像是癞蛤蟆”,也没有说等拿来老花镜时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语气是那么的肯定——他们清清楚楚看见美美了,美美仍然在院子里。
“在院子里就好,在院子里就好!”奶奶欣慰地说。奶奶差不多认定美美不在院子里了。
“太好了,太好了!”爸爸妈妈喜出望外地说。私下里他们觉得美美不是死了,就是出了院子。至于是什么原因使美美出了院子,他们说不清楚——不能因为说不清楚,就一定觉得美美在院子里。美美要真在院子里,找了这么多次还找不到吗?高爷爷都把小耗子和麻雀“钓”上来了,为什么还没有把美美“钓”上来?
美美还在院子里,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啊,这就很好地证明了郭芳芳当初作出“美美就在院子里”的结论是正确的,也说明了郭芳芳不会无缘无故做出那样一个非常棒的梦来。
郭芳芳立刻去了阳台,她什么事也不做了,就盯着院子的水面,希望能看美美一眼,就一眼。
为了这一眼,郭芳芳情愿用自己的头发去交换。
话说回来,如果美美真的还在院子里,那么就可以排除美美具有魔法的可能了。此刻的郭芳芳已经无暇考虑这个问题了。
高爷爷认真地对郭芳芳的爸爸说:“小郭,等水落下去了,你再下去找,这一次你好好找!”
爸爸不住地点头:“好,这次我一定认真找!”
说一句公道话,前面每一次找,爸爸都是认真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