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谷子
诗人旅行到了乡间,向农家租了一间房子住。
夜里,他坐在桌前写诗。写着写着,只见这首诗忽然打了一个呵欠,然后就睡着了。
诗人愣了一下。写诗写了那么久,还没碰到过这种事呢!他敲着桌子,直嚷道:“喂,你这首诗不能睡啦!你要是睡着了,叫我怎么接下去写?”可是这首诗早已睡得呼噜呼噜的,什么话也没听到。
没办法,诗人只好暂时搁下了笔,又怕这首诗睡得着凉,所以把稿纸折叠起来,放在上衣的口袋里。
走到窗前,看见窗外天空的月亮又大又圆。“多美的月亮啊!”诗人赞叹着,禁不住循着月光走出了门,不知不觉地来到田地里。
现在的季节是秋天,稻子都已收割,田里只剩一束束捆起来的稻禾和遍地残余的谷粒。
诗人望着月亮,嗅着田野的空气,感觉好舒服。哪晓得这时,他听到脚边有什么东西在呜呜地哭着。诗人蹲下身,瞧了瞧,忍不住叫了一声:“啊,是一只小精灵!”
尽管心中充满了惊奇,诗人仍保持镇定,向这只小精灵问道:“嗨,小不点儿,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哭什么?”
小精灵也怪,竟不怕人,他抬起一双泪眼,看了看诗人,然后低下头说:“稻子都已收割了,人家找不到梦谷子了。”
“梦谷子?”诗人好奇地问,“什么是梦谷子?”
“你不知道梦谷子吗?”小精灵哽咽着说,“就是那种可以酿成梦酒的谷子嘛!这种谷子少之又少,在一千株稻穗里,只能结出那么一颗。找不到梦谷子,梦酒也就酿不成了。”
“世上竟有这种谷子?”诗人诧异得很,又问,“梦酒酿不成,那会怎么样呢?”
小精灵抽噎地说:“我们精灵族都是用梦酒来替婴儿祈福的。要是没有梦酒的祈福,我们的婴儿长大以后就会变得没有梦想。几天前,族里刚诞生一个婴儿,偏巧藏在地窖里的梦酒都被田鼠打翻了,因此族长派我来找梦谷子。没想到来晚一步,稻子都收割了。”
“哦,原来如此。没有梦想的确是件糟糕的事。”诗人安慰着小精灵,好想帮他一点忙,“别哭,别哭,我们来想想办法。”他指着眼前广大的田亩,“瞧,这田里还残留着许多稻谷,说不定能够找到你要的那种谷子喔!”
于是诗人便带着小精灵,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下,一颗一颗地挑,一颗一颗地拣,四处寻找着。
可是找了很久,怎么找也找不到。
诗人不免感到气馁。小精灵红肿着双眼,眼看又要哭了。
“噢,先别掉泪。说说看梦谷子长什么样子,我们或许会好找些吧!”
“梦谷子长得跟一般谷子没什么两样,可是它有一种特殊的气味,闻起来就跟一首睡着的诗一样。”
小精灵的话教诗人睁大了眼睛。“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我身上正有一首睡着的诗。”他立刻掏出怀里的那首诗,摊了开来,“你闻闻看,是不是这种气味?”
小精灵看了一眼,嘿,果然是一首正睡得打呼噜的诗!再仔细一闻,哈,不正像梦谷子的气味?小精灵变得兴奋异常,向诗人要求道:“好心的人,这首诗能不能送给我?”
诗人笑了笑,点点头,便把诗稿递给了小精灵。
小精灵拿到诗稿,像得到什么珍贵的宝物似的,高兴得不得了。他在田里挖了个洞,接着,把这首睡着的诗埋进洞里,用土掩好。
诗人看着小精灵的举动,只觉得诧异,又问:“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小精灵用手指抿了一下嘴唇,说:“嘘,别出声,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小精灵脸上一副虔诚的表情,伸手从空气里抓了几把月光,朝着埋诗稿的地方撒了下去,然后口中念念有词。
天哪!只见地里冒出小小的稻苗,迅速地长高长大,瞬间长成一株结了满满稻穗的成熟稻子。
诗人愣在那里,简直看傻了眼。
“我跟你说,像这样一个有美丽月光的夜里,只要种下睡着的诗,就能够长出神奇的稻子,结出满满的梦谷子。”小精灵边说边从稻禾上摘下一颗颗的稻谷,装进随身携带的袋子,装得饱饱的,“好心的人,谢谢你。我们的婴儿长大以后,不怕没有梦想了。”
告别了诗人,小精灵拎着袋子,欢欢喜喜地走了。
诗人也回到了住所。
在这样一个不平凡的夜晚,诗人心中充满着累累的感动。有梦想真好!他忍不住这么想着。倚着窗口,望着圆圆大大的月亮,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啊,他听到窗外的月光,居然都轻轻地唱起歌来了……
(选自《哈啦巴啦怪物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