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海情怀

此次北疆行，还是努力想多走阿勒泰地区的一些县市。从可可托海出来，就直奔福海。富蕴至福海的省道是标准的东西走向，而我们恰在午后三四点钟出发，从东往西，那一轮又圆又大的红日，在那几百公里的行程里，就直直地悬在车前，刺得人双目流泪。深刻领略什么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戈壁沙漠的落日，似是永不落的，遥远的地平线与红日的间距，仿佛永恒不变，即使大地已陷入黑暗，圆日却依然悬于地平线上。

福海县面积3.33万平方公里，其南北长350公里，东西宽25～150公里，从阿勒泰山南坡绵延至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占阿勒泰31%的面积，却只有不到十万人口，真正地地广人稀。故而县城里街道宽广、停车位也是宽敞得奢侈。福海草多、畜壮、水足、鱼香、矿富、景美，境内山地、草原、戈壁、沙漠、河湖齐全，游人却罕见，是个真正的福地。而我们，是被它的水和鱼诱惑而至。福海境内水源丰富，有额尔齐斯河、乌伦古河与乌伦古湖。而乌伦古湖是全国十大淡水湖之一，也是新疆第二大湖，维吾尔语称噶勒扎尔巴会湖、布伦托海、大海子，是发源于阿尔泰山的乌伦湖河的归宿地，湖水面积1035平方公里，湖中盛产五道黑、红鱼、鲤鱼、贝加尔雅罗鱼、河鲈、斜齿鳙、东方真鳊、白斑狗鱼等味美独特的福海鱼。

乌伦古湖离县城很近，分相通的大小两湖，小湖也称吉力湖。湖岸芦苇密布，飞鸟翩跹。宽广的湖面如海，而极目处却是广袤的沙漠，乘快艇驰骋湖面，穿梭于芦苇丛中，实在是非常独特的感受。而吉力湖深处的小小魔鬼城，是个风蚀地貌集中的地方，置身其中，大漠浩渺，观湖如海，奇特美妙。湖边鱼馆林立，我们随便选了家，鱼馆里除了鱼，还真没别的菜，是名副其实的鱼馆。于是点了各种不同的鱼，吃了一餐福海鱼宴，味道果然鲜美，连我这个极少吃淡水鱼的人都大呼美味。

如海般的乌伦古湖，没有大海的波涛，徜徉湖边，宁静悠远。有人钓鱼，有人洗车，有人还搭了帐篷。我们很快被沙地中的石头吸引，那些五颜六色的石子被水一浸，立时润泽艳丽起来，于是深深迷恋，捡个没完。鸟迷同伴连鸟也不拍了，专心石头。我们今天要赶到阿勒泰市，路途遥远，大哥急着上路，催了一次又一次，我们却百叫不回，真是让他绝望。最终在大哥的千呼万唤下，每人都抱着一大堆石头，恋恋不舍地回到车上。路上有很长一段，还是与乌伦古湖相依，广阔无垠的蓝天白云下，沙漠、芦苇与湛蓝的湖水次第绵延，构成一幅辽远静美的磅礴画面，而我，老想着再去捡石头。

这一处被称为“乌伦古湖”的天赐之海，在蒙古语中意为“云雾湖”，据说当年成吉思汗率军西征途经于此，这一方烟波浩渺的水泊云生雾涌，便称其为“乌伦古”。面对如此美景，一代枭雄也立时变得柔情似水，想来这一方静水，深深浸润了英雄长途跋涉后的燥热疲惫之心，令其轻松无比。这是一处能让人心慢下来的地方，面对它，会让人想起木心的诗：“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想来，若在福海，日子也很慢，一生只够爱乌伦古湖。

就这样走过福海，走过乌伦古湖，轻轻地，竟有一丝淡淡的隐痛与不舍。记得有人说过：“任何一种环境或一个人，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你必定爱上他了。”我想，自己也是爱上了，虽然短暂，情怀却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