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屋顶山羊”

在柔然大做和亲梦的日子里，柔然的锻工——突厥在茁壮成长。

你千万别小看锻工这个职业。因为所谓武器的批判无法代替批判的武器，要造反或称霸拿着木棍农具显然是不行的。兵器的坚硬程度和锋利程度在冷兵器时代的确是左右战局的一大因素。正是靠着兵器上的优势，突厥短短30年时间便从柔然独立出来，逐渐征服了高车，占有了从金山到河套以北的大片区域。

公元546年，高车国残余突袭柔然，被突厥汗国首领土门率部击退。战后，土门自恃有功于柔然，便在公元551年满怀希望地到柔然求婚。阿那瓌根本瞧不起这位从前的部下，还指着土门的鼻子说：“你是我的锻奴，怎敢提出这种要求？”

这使我联想到了伊索寓言《屋顶上的山羊》：说的是站在屋顶上吃稻草的山羊不无得意地嘲笑四处觅食的狼，被激怒的狼抬头对屋顶上的山羊说，别看你站在屋顶上说话嘴硬，但只要你敢下来，让我们站在同一平面上，你很快就会明白谁是真正的强者。不要忘记，使你高大的不是你自己，而是屋顶！

像狼一样愤愤不平的土门转而向西魏求婚，西魏没有轻易得罪这个刚刚崛起的“狼王”，非常痛快地把长乐公主嫁给了他。

第二年，“狼王”土门首先争取到了“岳父国”西魏的中立，然后联合与柔然势同水火的高车，发兵突袭柔然。已经很长时间找不到对手的“屋顶山羊”——阿那瓌，在过去的两个部下像恶狼一样出现在帐前时，竟然来不及聚集起一支像样的骑兵部队进行抵抗，结果一败涂地，尸横遍野。大败后的阿那瓌含恨自杀，柔然王室由阿那瓌之子菴罗辰率领投奔北齐。

菴罗辰被北齐安置在马邑川（今山西朔县恢河）。公元554年，不甘寂寞的柔然人举兵退回漠北，然后又进入北齐抢劫，菴罗辰的可贺敦和3万部众被北齐军队俘虏，仅有可汗单人匹马侥幸逃脱。

留在漠北的一分为二，东部以铁伐为首，西部立阿那瓌可汗的叔叔邓叔子为主。东部柔然抵挡不住突厥的进攻，举部归顺了北齐。西部柔然东躲西藏，到处流浪，终究还是在一次遭遇战中被突厥木杆可汗击溃，邓叔子纠集余众数千人投奔西魏。

按照常规，他们无论如何不应该投奔与突厥联姻的西魏。但暴风雨来临时，哪还有时间挑剔港口？果然，突厥木杆可汗派使者威逼西魏交出邓叔子，西魏宰相宇文泰只有服从。在公元555年一个不忍卒读的日子，手无寸铁的邓叔子及部众3000余人刚被遣送出长安青门外，便被突厥使者悉数惨杀。青门外，古道边，血流漂杵，哀鸿遮日。死亡天使飞遍了长安城郊，直到今天我们还仿佛能听到它翅膀的拍打声。

柔然的一个残部流落到漠北，被突厥、契丹吞并；另一个残部内附鲜卑，最终融合到汉人中；只有少部分漏网之鱼，在菴罗辰可汗率领下辗转西迁。残阳如血，羌笛声咽。荒漠古道上，一个马队蜿蜒西去，凄迷不知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