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顾绣之传布

顾名世次孙寿潜善画，其师董其昌尝称赏之。其妇武陵韩希孟工画花卉，所绣亦为世所珍，称为“韩媛绣”。尝摹临宋元名迹，绣作方册，覃精运巧，寝寐经营，盖已穷数年之心力。崇祯甲戌（1634）董宗伯见而心赏之，诘曰：“技至此乎？”寿潜对以“寒铦暑溽，风冥雨晦时，弗敢从事；往往天晴日霁，鸟悦花芬，摄取眼前灵活之气，刺入吴绫”。宗伯叹为非人力也。

名世曾孙女适廪生张来，年二十四而夫亡，守节抚孤，家贫以针黹营食，号“露香园顾绣”，年七十而卒。以其三十余年间所传授，顾绣之名，遂以大噪。自是刺绣传自露香园者，固悉称“顾绣”，而工绣者亦必称“露香园遗制”矣。

露香园顾绣之名，既已震溢天下；上海刺绣形成“求过于供”，小民乃亦习以糊口，略与纺织等，固已成为手工业之一大端矣。顾绣价初极贵，尺幅之素，精者值银几两；全幅高大者，称“顾织画幅”，俱有人物、山水、花鸟、各项色样，价不啻数金。清初工巧渐不如前，价亦递减，全幅七八尺者，一金上下；绝顶细巧者，亦不过二三金；若四五尺者，不过银五六钱一幅而已。更有空绣，只以丝绵外围，如墨描状，而著色淡雅者，每幅亦值银两许，大者倍之，后以价值愈微，制者乃罕。顾绣后且从绣画幅而绣衣裙，是市场要求所致也。迨至清乾隆间，顾绣半多男工为之，不仅女也；所绣素绫，作为屏障，价值甚贵，而各方仍争购之。嘉庆间，针工竟惟以绣蟒服胸背及衣袖佩囊为事，画幅即偶一为之，花样亦从时好。然其传诸四方，犹称“顾绣”。又以骚人墨客，每谈针黹，辄及顾绣，诗歌传写，视若典实；于是“顾绣”之称，将与刺绣长存于天地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