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班的星空

Starry Sky At Saipan
塞班的星空

2018年3月，我和同事们来到了美丽的塞班岛，在这个以白沙滩和蓝海水闻名世界的地方拍摄星空。塞班岛位于日本以南、菲律宾以东的太平洋深处，北纬15度左右，能够看到绝大部分的银河系。行程安排在月圆之前的一周，因此只有后半夜才有机会看到银河，而以我对岛屿气候的了解，这个季节里的天气非常不稳，能不能遇到晴天就全看运气了。

不管怎样，出发之前我还是要做一些功课的。在查阅了光污染地图之后，我发现塞班岛虽然远离大陆，但拍星条件并不乐观。岛的西海岸以沙滩为主，所以是岛上游客的活动中心，塞班岛的吃住基本都在这边，因此光污染非常严重。几年前我第一次来塞班岛的时候，就尝试过在酒店外的沙滩上拍星，但结果除了橙红色的天空之外什么也拍不到。岛北边虽然不是食宿区域，但因为景点较多，因此道路也还修得不错。相比之下，岛的东岸地势复杂，景点也不多，旅行团基本都不往这里来。可能因为缺乏开发，所以东边的道路情况也非常糟糕。我上次来塞班一开始租的是辆普通的轿车，结果因为底盘太低，在东边的小路上举步维艰，直到我愤然换了一辆皮卡之后才终于到达了东海岸。虽然如此，东岸却更适合拍摄星空。这边沙滩少、礁石多、风浪大，而且人口密度低、光污染轻微。更重要的是，银河是从东边升起的。

我很幸运，来到塞班的次日便遇到了一个大晴天，我决定晚上先去鸟岛试试运气。鸟岛在塞班岛的东北部，是一个离海岸线很近、由石灰岩构成的小岛，有众多候鸟曾在这里栖息而得名，但我两次来塞班都没有在鸟岛看见过鸟。我和猫先生午夜前后从酒店出发，经过岛的北侧绕到东北方，离开市区后周围一片漆黑，只看得清车灯照射的区域。我们在鸟岛景区内下了车，迎着强劲的海风向黑暗深处张望鸟岛的位置。这里离海边虽然只有十几米，但是落差接近百米，关掉灯让瞳孔适应了黑暗之后，隐约可以看见鸟岛的影子。反而天上的云看得非常清楚，它们大片大片地从海上飞速飘来，刚才还在天边，顷刻间就移动到了头顶。我们身后是高耸的山崖，山中的树木被海风吹得哗哗作响，猫先生一直感觉山林里有奇怪的声音，于是我们便坐回车里，打开远光灯仔细查看，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惨烈战役，几万日军和家属在附近跳崖自杀，深夜来到这里确实有理由让人心生不安。不过确定了没有异样之后，我和猫先生便分开行动，各自忙了起来。他在车附近拍摄，而我穿过面前的矮树，来到悬崖边一个天然的平台。这里视野要好很多，左边的鸟岛一览无余，右边是一个伸出去的海角，前方几米就是悬崖。我丝毫不担心掉下崖去，因为迎面的海风太猛烈，我需要很用力才能不被吹倒，但是这对脚架的稳定性是一个考验，所以我决定拍摄的时候全程都用双手扶着它。虽然这里位置不错，但天边的云真的是太多了，层出不穷，能抓住机会拍到完整的银心实属不易。好在月亮下山后有一段时间内云量有所下降，我最终拍到了比较满意的照片，但是回酒店修图的时候发现，图片上的噪点很明显，可能是由于这里的温度和湿度都太高、空气不通透的原因吧。

第二天起来后发现，又是一个晴天，这回我准备再往海边走走，去鸟岛南边一个叫鳄鱼头的海滩。鳄鱼头海滩接近塞班岛正东的位置，是一个很少有游客前往的地方。这是因为通往鳄鱼头海滩的最后一截路非常难走，几百米的路上布满了深坑，即使是皮卡这样的车也要慢慢地择路而行。当晚除了猫先生之外，一同前来的还有另一个爱好摄影的同事李加敏，尽管走之前我已经向他们打好了预防针，但最终来到这条路之后，二人都是无法掩饰的惊讶。我发现这条路比我几年前来的时候更加难走，貌似在那之后它就没有修过，它在地图上是条有名字的正经八百的路，竟然能破烂成这个样子真让我非常不能理解。不过一路艰辛抵达目的地后，感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鳄鱼头海滩的礁石特别耐看，它的中文名来自于远方有一块礁石的形状，像一条鳄鱼的头一样伸向海中。海滩的近处有很多礁石平台，退潮后浮出水面，可以让我们尽可能靠近大海来取景。当晚的云量比前一天要少很多，银河从海平面下升起来的时候看得很清晰，我用鱼眼镜头拍摄了一段延时，画面中银河像一条色彩斑斓的桥一样跨过碧绿的海水，搭在两边的礁石上。我觉得鳄鱼头海滩可能是整个塞班岛上最完美的拍星之地。

临回国前，我们又遇到了一个好天气，当晚的月亮已经很圆了，月落和日出之间只有一个小时的空窗期可以拍银河，但我和同事张晨、米花还是出动了，这次前往岛北部一个叫自杀崖的景点。自杀崖位于塞班岛北部的山上，从这里向下可以俯视到最北端另一个著名景区万岁崖。很多人认为自杀崖和万岁崖是同一个地方，但我更相信另一种说法。据说当年守岛日军为了不被美军俘虏，逼迫着家属们跳海自杀，极端绝望的人们一边高喊“万岁”一边跳崖，那里因此而得名为“万岁崖”。而另一些军人因为会游泳，怕跳海无法达到殉国的目的，因而选择了山顶的一处悬崖来自杀，所以这个悬崖就叫作自杀崖。不管真相如何，当年的情形一定是非常惨烈的。此时的自杀崖上，月亮从云层后慢慢落下，银河在突然变暗的天色中显露出来，一片宁静而美好的景象。不久，天边泛出红色，血染的朝霞渐渐出现，银河终于淡入蓝色的天空里消失不见了。

塞班岛一直不被拍星人看好，因为它光害大、机位少，天气又多变。而我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尤其是临近满月的一周内也能拍到三天银河。可能因为这一周我没有亲近大海，甚至连泳裤都没有拿出来，星空被我的虔诚感动了吧。虽然大家说的不错，塞班岛确实光害大、机位难找，天气又阴晴不定，但只要躲开喧闹的沙滩来到东岸，这边的星空确实能够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里有低纬度地区壮丽的银河，银心位置之高在国内恐怕只有南海才能比及。因此在我的概念里，塞班岛已经不只是白沙滩和蓝海水了，它的星空也绝对值得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