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如云自卷舒
厚圃
王祥夫老师的文名早已世人皆知,他还是位工写兼佳善的画家,并且喜欢酒,喜欢古董,喜欢花花草草,诗酒豪情的生活极切合他的气度。他挟其天才学力,加之良师指引,融会前贤精微又不为之所拘,故随心应手无往而不妙。或许是文学比画画能更直接深入地介入生活与社会,王老师通常将更多的心力放在小说的创作上,他说只有写短篇小说时才觉得自己是个艺术家。
王老师喜欢戴一副老式圆片儿墨镜,一对眼睛躲在镜片后面闪烁,随时像海绵那样把别人的秘密吸收进来。在寻常的日子里,他总是不动声色地像巫师一样收集着每个人的灵魂并探索灵魂内在的声音。
王老师表面是快乐的,我却知道他有时很忧伤,那是灵魂里固有的忧伤。他常对时世中的那些不平怀着苦闷,文化的高明和眼见的恶浊所产生的巨大差异正将情感与道德撕裂,所以王老师的小说便成为他将正义感、同情心和斗争性深度交融的所在。当面对那些见惯了的麻木、冷漠、圆滑、胆怯、敷衍、虚假时,这种忧伤乃至愤怒的精神便显得既是必须的也是可敬的。每个人物在他的笔下都几乎是四顾茫然而不知所终,王老师在自己的小说里常常穿梭往来却毫不掩饰,赤裸裸地呈现其真性真情。
王氏小说经营布局计白以当黑,运奇布巧而不让人觉得奇巧,文字简朴到了极致,就像要用它来消解人们固有的审美,而后又重构出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他不被语言所操控从而让文字更加自由和灵动。他不太在乎情节,他只是想把他因其所见而产生的情绪和感受带给读者。
王老师的小说格调介于雅俗之间。它既能让文人不觉其俚俗而拍案叫绝,又能激发草根百姓共同的情感而不生隔阂。
我认识王老师正是从读他的小说开始的,至今已近十年。王老师每次来深,先要在电话里一再申明:酒就不能喝了。我说:好!话虽这么说,相遇时必得小饮,只是每次小饮又因朋友不断拎酒助兴而演变成牛饮。王老师朋友多又爱热闹,走到哪儿都能欣然融入,而且很快便搅起旋涡成为欢乐的中心。一大帮朋友听他打诨嘲戏高谈不倦,不断腾起粗的尖的一片声浪。
王老师酒量大,但从不以挑战的姿态猛喝,而是主动去敬在座的每一个人,极其宽厚通达地让别人随意,自己则头一仰干了。王老师讲艺坛掌故、民间小段,信手拈来,上下古今,让人不觉为之倾靡。他的唱曲则往往将聚会推向高潮。他站起来将肚子一收再将手一指,脸红彤彤的,全场便静得针儿落地都听得见了,他一张嘴便是“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尊一声过往宾朋听从头”,再一张嘴又是“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我步步行来你步步爬……”
每回王老师一走,我的酒量不仅见长,脑子也似乎灵光了许多,手里的笔玩起来特别顺溜。
王老师的大雅大俗表现在他的小说里,其关注现实之心也都在他的这些小说里,读他的小说须把速度放慢,一如饭后散步,周边所见的风光景色会让你感受到一个时代的阴晴和冷暖。时至今日,我对他的了解依然是片面而浅薄的,因为王祥夫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博大瑰丽的世界。
是以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