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奏是舞蹈发生的最基本元素
我们知道,节奏是构成音乐的最基本元素,在音乐诸元素如节奏、旋律、和声等等之中,节奏是最早产生的,因此,最原始的音乐便是打击乐,最早产生的乐器便是打击乐器。
对舞蹈来说,节奏也是构成舞蹈的基本元素之一,因为人类的舞蹈是一种人体的有规律的运动,而有规律的运动便是有节奏的运动,原始人最早产生的舞蹈便是一些极为简单的动作的重复,比如双脚交替踏地动作,或双手反复拍打动作,如些等等,这些简单的身体动作的不断重复,便构成了一种节奏性动作,它也就是最早的舞蹈。
节奏所以能成为音乐和舞蹈的最基本的要素,其最深层的原因是因为节奏是生命运动的最基本形式,美国当代符号论美学家苏珊·朗格在谈到节奏与“生命的运动形式”时是这样说的:
在一个活的有机体中,所有的活动也都是这种有节奏的活动,这种活动有时并不仅仅是由同一串互为因果的事件组成的,而是由许多串具有不同节奏的事件链条的同时作用形成的。在有机体中,最明显的节奏活动自然是心脏的跳动和呼吸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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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愈是细心地观察这种形成我们称之为“生命的运动形式”的全部生理过程,就愈能发现更多的精细、多样和复杂的节奏。
[美]苏珊·朗格《艺术问题》第48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版,滕守尧、朱疆源译
正因为节奏是如此重要的“生命运动形式”,因此人对节奏的感觉也就形成了所有感觉中最基本的感觉:“在所有感觉中,最基本的感觉或许就是当整个有机体与周围世界相互作用时机体内部生命节奏的自由流动或间有的中断。”([美]苏珊·朗格《艺术问题》第43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版,滕守尧、朱疆源译)
其实不仅生命是有节奏的运动形式,整个宇宙世界所有的有规律性的运动都是有节奏运动,大到天体运行、日出日落、潮起潮落,小到光与声的波动,这些运动无一不是节奏运动,只是在生命运动中节奏表现得更为突出,人对节奏的感觉更为直接罢了,动物的心跳与呼吸是两种最基本的节奏运动,而人的各种活动也都有一定的节奏,大的如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作息活动,更大一点的如春耕、夏耘、秋收、冬贮等年复一年的劳动节奏,当然,对舞蹈影响最大的节奏则是日常动作的节奏,如行走、奔跑、跳跃、性交等动作的节奏,人类在长期的实践中逐渐意识到在从事这些日常活动时,如果有规律地按照一定的节奏进行便能减少能量支出,提高运动的效率,并能产生快感,所以原始人类在从事这类日常活动时,总是尽量地按照该活动的内在节奏进行,同时,为强化这些活动所产生的快感,他们更进一步地以各种音响来强化其节奏,普列汉诺夫就曾谈到原始人这种强化劳动节奏的装饰:“粘粘部落的妇女在腿上佩戴着很多的铁环,以致她们走路的时候从老远的地方就可以听到铁环的声音。由于这种声音的节拍,行走变得轻松了,因而这可能是使用这些铁环的动机之一,大家知道非洲的黑人挑夫有时候在他们的担子上挂着一些小铃,这些小铃用不断的节奏的丁当声来激励他们。毫无疑问,金属环的有节拍的声音也一定会减轻妇女的许多劳动,例如,用手磨磨面。这大概也是佩戴金属环的最初原因之一。”([俄]普列汉诺夫《论艺术》第123页,三联书店1974年版)这类强化劳动节奏的手法甚至在当今世界上还经常看到,如那走街串巷的磨刀工、补锅工及修锁工手中拿的与某种担子上装的丁当作响的“乐器”。
既然生产劳动及人的行为本身是有强烈节奏的,以某种音响来强化这种节奏可以产生更大快感,那么,当人们模仿这些动作并以各种响声强化动作节奏时,自然会使快感更进一步强化,由此而产生的舞蹈便是建立在强烈节奏感的基础上,格罗塞说:“舞蹈的特质是动作的节奏的调整。没有一种舞蹈没有节奏的。”这种强化舞蹈节奏的人造音响便成了它的伴奏。而这种舞蹈的极为简单的伴奏大体经历了从击打舞者身体到击打身边可以拿到的所有可发出响声的东西的过程,关于这一过程,许多研究原始艺术的理论家都做过描述,库尔特·萨克斯在《世界舞蹈史》中专门论及原始舞蹈中“节奏性的伴奏”的种类及演变过程,并且认为“整个舞蹈可能起源于节奏结构的胚胎。”([美]库尔特·萨克斯《世界舞蹈史》第163页,上海音乐出版社1992年版,郭明达译)
在舞蹈的节奏性伴奏乐器中,其中有一种是由劳动工具演变而来的,我国《尚书·尧典》上记载的“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很显然,这里的“石”最初便是石器时代的劳动工具或其他石头,后来逐渐演变成了磬,而磬是中国古代乐器“八音”之一,也许这就是人类最早产生的乐器,不过如果把人的身体也算着乐器的话,那最早的乐器可能要算人的身体——几乎人的大部分身体只要能拍得响的,最初都有可能被作为舞蹈时的“伴奏乐器”,而且这类“乐器”在演奏时很容易与舞蹈动作融为一体,现今新西兰毛利人的舞蹈仍有许多拍打胸部的动作,中国民间至今仍流传着《拍胸舞》,不过现今的《拍胸舞》已有其他乐器伴奏了,而且拍打胸脯的声音也不太响,绝没有原始人那么激烈。
由于节奏是音乐与舞蹈诸元素中最早产生的元素,也是最基本的元素,因此,人类最早的乐器也是舞蹈伴奏乐器便是打击乐器,而且直到今天,打击乐器仍然是舞蹈伴奏的最基本乐器,在许多情况下,只须用数件甚至只有一件打击乐器便可以为舞蹈作伴奏了,广泛流传于中国民间的各种各样的鼓舞便是最好的说明。在中国种类繁多的鼓舞中,各种类型的鼓不但是舞蹈伴奏乐器,同时也是一种舞蹈道具,它的击打成了舞蹈动作最基本的组成部分,在鼓舞中,节奏音响与节奏动作有机地融为一体,因此这类舞蹈可以称为节奏性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