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去哪了
大千世界,每天都上演新鲜故事,尤其自然界中,动植物发生的故事更是神奇,如果只是断断续续观察,很难知悉其中的跌宕起伏。当你关注这些生灵后,会发现它们如同明星,都是天才,在没有彩排的情况下上演着一幕幕催人泪下的情感剧。
三号科研基地二号人工巢里的雏鸭跳巢进入倒计时。老青杨树周围静悄悄,静得只听见河水流淌的声音,似乎在酝酿一场大戏。天气预报温度为5℃,山林中温度略低,毫无预兆的中雨成了雏鸭跳巢的前戏。
这个巢箱是前几年搭建的人工巢,巢箱挂上青杨树后第一年,便有雌鸭在这里安家孵蛋。这个巢箱的雌鸭,很勤奋,每年的产蛋数量总是最多,产蛋多,孵化的雏鸭自然多。所以朴老师送给它一个绰号:冠军。
七点十四分,冠军鸭第一次探出头颈,似在查看雏鸭出行的路线,又似观察周围潜伏的敌情,长长的脖颈东张西望片刻后退回巢里;七点四十七分,第二次探头,同样对周围环境审视一番,警觉地又回到巢中。这时,一只雏鸭“嗖嗖”地蹿到巢口,毫无畏惧,从容地毫无保护地完成了跳伞,动作麻利,体态优美,似乎胸有成竹。冠军鸭见大宝贝抢先“跳伞”,先是一惊,随后探头,迫不得已紧跟着跳下来。巢内的雏鸭开始骚动了,纷纷挤向巢口,都想随鸭妈妈出去觅食和探险。勇敢的鸭宝宝骑在巢口东瞅西看,之后也展开小翅膀开始降落,胆小的鸭宝宝趴在洞口,虽然对树下充满向往,但还有些畏惧。与此同时,兄弟姐妹都争先恐后挤在巢口,都在探知外面的世界。它们相互鼓励着,胆小的雏鸭被胆大的雏鸭拉了下来。就这样,不到两分钟,酝酿许久的跳巢表演结束,十三只雏鸭与这个世界见面了。
雏鸭先跳到树下的杂草中,因为冠军鸭在树下等候它们。之后,雏鸭随着冠军鸭踩着雨水浸湿的青草,一蹦一跳向河岸奔跑。这时,只见灰色毛绒的小球在青草中弹起,一个接一个向前滚动,连续地完成整套动作。这段路有五六十米,尽头便是头道白河的支流。雏鸭见到河水并不胆怯,反而兴奋雀跃,它们有着与生俱来的游泳本能,与河岸边的冠军鸭会合后,开始觅食了。
游累了,冠军鸭领着雏鸭爬到岸边的礁石上休息。这时,强盗鸭带着它的雏鸭加上抢来的雏鸭,向冠军妈妈这边,一点点靠拢。两个鸭妈妈争抢雏鸭的战斗随即开始了。强盗鸭比冠军鸭年轻,体力上比冠军鸭更胜一筹。冠军鸭一边保护鸭宝宝一边撤退,看似有些胆怯,看上去强盗鸭占了上风。冠军鸭退到雏鸭出生的岸边,这里是冠军鸭的地盘,它对河水深浅了如指掌。冠军鸭抢占最佳地势后,大吼一声反扑强盗鸭,强盗鸭本能一惊,但已经错过抵御的最佳时机。冠军鸭死死咬住强盗鸭的尾羽,强盗鸭痛苦地挣扎着。强盗鸭的绰号不是徒有虚名,它在痛苦中依然能够寻机反扑,扭过脖颈,一口衔住冠军鸭的脖颈。战事突变,雏鸭们畏惧地聚在一起,它们那么小,哪里懂得“战争”。在争抢鸭宝宝的战斗中,年轻占绝对优势,强盗鸭获胜,冠军鸭只好放弃还没有调教的鸭宝宝,泪水涟涟地离开。
强盗鸭是这片水域的霸主。自己的鸭宝宝,加上几次抢来的雏鸭,汇合成三十五只鸭宝宝的大队伍。原本看起来很宽敞的河道,三十五只雏鸭一起游过,显得狭窄许多。
原本寂静的河面因三十五只雏鸭的欢腾而变得热闹起来。沉寂的林海,也因这群刚刚出生的雏鸭而丰富多彩。植物和动物永远是山林的主人,因它们的存在,山林显得更有生机。
不管雌鸭用何种方式掠夺其他雏鸭,初衷都是为了强大自己的队伍,是为了种族的延续。这也是中华秋沙鸭与生俱来延续种族的生存方式,也正因这种抢雏鸭壮大队伍的习性,让中华秋沙鸭在漫长的进化历程中一直存活下来。所以,它们抢雏鸭之战,对于人类来说,只能关注,不能插手。不管哪方获胜,都应该赢得喝彩。
抢夺鸭宝宝的行为虽不雅,却对鸭族延续功不可没。本以为这是很圆满的结局,作为观众的人类,也该就此移步去寻找下一场大戏。没想到,这场戏还有续集,且剧情悲切,让人噙满泪水情不自禁地参与其中。人世间的生离死别都会引起泪雨纷纷,何况动物世界的情感更真实。就在傍晚时分,浩荡的鸭群出现在头道大桥的上游,群鸭无主,强盗鸭居然没有在这个队伍中。我端着望远镜远眺河面寻觅,也无蛛丝马迹。最初以为它们的妈妈去觅食了,几分钟后还不见踪影。
妈妈哪里去了?
不远处,两只亚成体鸭在水面捕鱼,大群雏鸭中的老大在前引领,领着弟弟妹妹奔往亚成体鸭。雏鸭似乎在询问它们的妈妈去了哪里,又似乎在祈求这两只亚成体鸭收留它们。在它们交流间,雏鸭向它们眼中的“家长”靠近。可是,这两只亚成体鸭却很傲慢,不但不理不睬,而且居然迅速游开。雏鸭群紧追不舍,最终也没有追上两只亚成体鸭。
三十五只雏鸭中的大哥主动承担起临时家长的重担,扑棱着小翅膀,“叽叽”叫了几声,将雏鸭唤回,它们紧紧围在一起。远远望去,如同一株水生植物在河面漂浮。
这一刻,非常感人,又让人感到异样心酸。二十二只鸭宝宝出生才几天,十三只鸭宝宝出生不到二十四小时,都需要妈妈的呵护时,就这样成了孤鸭。
妈妈哪里去了?
它们在河面反反复复地寻找。
夜色降临,没有鸭妈妈保护的雏鸭该如何度过漆黑的夜?我又失眠了,为雏鸭找不到妈妈而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