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在一望无垠的麦木路克大沙漠中，聚集着一群人，活似一捧黄沙。这里是逃亡者和强盗的出没之地，是魑魅魍魉的宿身之处，也是遗骨的坟场，格桑在手下人的喝采声中走上前去，不远处德赫尚也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迎着他。在灼热的阳光下，许多双眼睛盯着看……浩瀚的沙漠冷眼旁观，警告失败者将永远留在这里。
舍姆苏·丁缓缓走来，在两群人之间选了一个地方，宣布自己中立。他同时还宣布将参加胜利者的一方。他举手致意，以从阿舒尔那里继承的粗嗓门嚷道：
“愿真主降平安给我们街上的人。”
他发干的嘴唇再次张开，顽强而激动地说：
“愿真主降平安给伟大和善良者之子。”
舍姆苏·丁想起这两伙人都不曾容许自己入伙，也不容他得到母亲的祝福。是啊，在野蛮的角斗场上，妇女同孩子是不受重视的。
因年迈而退休的头领谢尔良·艾瓦尔同舍姆苏·丁一样宣布中立，他是位忠实的劝导者。谢尔良为角斗开始致词：
“格桑和德赫尚之间的角斗即将开始，每个集体都要记住自己的职责……”
他警告性地挥了挥手，接着说：
“各就各位，都准备好，谁要违约就将遭到所有人们的唾弃。”
谁都没说话，荒凉的沙漠仍然冷眼旁观，眼神中充满嘲笑。晴朗的天空中乌鸦啼叫。谢尔良又说：
“胜利者将掌权，大家，首先是失利者应该服从。”
人们的额头被汗水浸湿，谁也没有提出异议。谢尔良问道：
“如果对方胜了，你保证服从吗？”
格桑说道：
“我保证，真主作证。”
“那你呢，德赫尚？”
“我保证，真主作证。”
“一触即可决定胜负。要注意，要谨防粗野：要知道，粗野只能留下仇恨。”
角斗的圈子扩大了，圈里只有格桑和德赫尚。他俩的身体十分结实，棍棒在手，如同耍蛇；双双做着准备，跃跃欲试。格桑往前一跃，德赫尚随即朝他扑过去。两根棍搅在一起，斗勇斗智，每人都竭力取胜，但都遇到对方的抵抗、反击。他们打得难解难分，观战的人看得是眼花缭乱，太阳也以它的光焰为这场角斗助威。
由于动作的迅速和突然，百般告诫被忘得一干二净。格桑的棍子落在了德赫尚的锁骨上。
他的人热情高涨地说：
“格桑……格桑……真主至大！”
德赫尚退下场，强忍着悲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格桑朝他伸出手，说道：
“兄弟，你真了不起！”
德赫尚紧握住他的手，含糊不清地说：
“头领，你也了不起！”
人们还在有节奏地呼喊着：
“真主至大……真主至大……”
格桑洒脱、得意地转了一圈，问道：
“有不服的吗？”
人们争先恐后地宣布效忠。声浪平息下来后，有人高喊：
“我不服，格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