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常常有朋友问我:你是怎样开始翻译萨拉马戈作品的?

其实,在一九八七年之前,我对葡萄牙文学几乎一无所知,翻译出版的仅限于巴西作家的作品,例如若热·亚马多的《死海》和《老船长外传》,埃里科·维利希莫的《大使先生》和《安塔列斯事件》,以及贝纳多·吉马良斯的《女奴伊佐拉》等。凑巧的是,那一年,就在我赴葡萄牙里斯本大学文学院进修前不久,应我国文化部邀请,巴西“百万书翁”、文学院终身院士若热·亚马多偕夫人来华访问。一天晚上,他在香格里拉饭店设宴招待几位朋友。席间,有这样一段对话:

“范,听说你要去葡萄牙,是吗?”

“对。可是,你刚到北京才两天,这么快就知道了?”

“哈哈,我消息灵通得很哪。我问你,你了解哪些葡萄牙作家?”

“对于葡萄牙作家及其作品,如一句中国俗语所说,我是两眼一抹黑!”

“那么,我给你写一封介绍信,好吗?”

“那当然好啦!感谢,非常感谢!”

天上掉馅饼,求之不得的好事。

第二天,老作家就把“介绍信”交到我手中,上面列出了十几位葡萄牙作家和文学评论家的名字及其住址和电话,信的最后一行特别写道:“请你们像接待我一样接待我这位朋友。”还在其中的阿尔瓦洛·萨莱马的名字后面注明:此人中午十二点起床,请勿在这个时间之前打电话。

名单中就有一九九八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后来我翻译的《修道院纪事》《失明症漫记》《复明症漫记》的作者若泽·萨拉马戈。

到了里斯本,除在文学院听课之外,我如饥似渴地阅读文学方面的书籍和杂志。后来,我又开始根据亚马多的“介绍信”列出的名单访问作家和文学评论家。资助我进修的葡萄牙“古本江基金会”国际部主任,一位热心的文学博士,还主动帮助我与几位年轻作家建立联系。回想起来,我拜访过的“老师”们当中,印象最深的就是亚马多不让我在十二点前打电话的阿尔瓦洛·萨莱马。他年近八十,身体不好,走路颤颤巍巍,但我两次请教,他都像给学生上课一样,一讲就是两三个小时。第二次结束时,他嘱咐我说:“记住,研究葡萄牙现代文学,要死死盯住两个人——一个是米格尔·托尔加,一个是若泽·萨拉马戈。”

若泽·萨拉马戈,我见过两次:一次在里斯本(他的寓所);第二次在北京,他来华参加《修道院纪事》首发式的时候。这些,我在《修道院纪事》的《译后记》里都曾说到,不再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