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娶歌
嫁娶是疍家人最重要的节庆,青年男女到了婚嫁年龄,通过媒人介绍,双方满意后,都会举行隆重的订婚、婚礼仪式。疍家女出嫁当天,剃脸梳妆、坐彩船、锣鼓齐鸣,非常隆重、热闹,整个仪式包括下聘礼、订婚、送彩礼、结婚拜堂、回门等。各个环节都少不了唱疍歌,特别是结婚当天,疍家人会把几艘船拴在一起,把帆升起来,像搭一个大舞台一样,亲戚朋友们一起歌唱,以此庆祝婚礼。媒人、亲朋好友、姐妹、姑嫂等人轮番上场,唱上个三天三夜,隆重、热闹非凡。比如歌曲《婚日升棚》:
新郎搭棚棚向东,今日娶妻心又松,
谷字上头抡蓬盖,新婚喜庆脸欢容。
新郎搭棚棚向南,胸戴红花结金兰,
坍字无要土字监,择朵芙蓉配牡丹。
新郎搭棚棚向西,今日结婚识高低,
罗字丢抛四字仔,夫妻和顺守罗维。
新郎搭棚棚向北,夫妻团结闯难关,
佳字侧边又字参,积极创业不怕难。
歌曲通过东、南、西、北四个搭棚方位,描写新郎新娘结婚的喜庆,表达对新人婚后和美生活的祝愿和对未来团结创业的期望。歌曲七言字为一句,四句为一段,一共四段。歌词的写作手法很丰富,比如“东”与“松”押韵,“南”与“兰”押韵,“西”与“低”押韵。此外,还运用了拆字、组字的手法,增加了歌曲的知识性与趣味性。
疍歌承载着疍家许多民俗,尤其是承载着比较完整的婚俗。从结婚的程序、步骤,到菜品寓意以及祝福语等都能一一体现。
送礼歌如:
男家行路去送礼,糖果饼酒猪肉鸡,
送礼人群真好睇,××××(新人名字)结夫妻。
还有两瓶茅台酒,厂家生产在贵州。
××××成双对,鸳鸯水面共白头。
以咸水歌唱所送之礼,表达对新人的祝福。
款待赴婚礼客人的咸水歌如:
歌场搭棚真系高,三遍四遍走马路,
有名厨师都请到,各种菜色好味道。
闲餐煮来十几台,亲戚朋友请齐来,
真心实意来帮手,主家感觉几心开。
接亲回家的疍歌如:
婚车又靓人又威,宏亮今日结夫妻。
拜过祖先行过礼,贫穷富贵同一齐。
月头出来圆又圆,爹娘已经准备钱。
金钱多少无计算,但想早日得拉孙。
新婚歌堂今日开,合法夫妻到现在。
你俩感情深如海,快要添丁幸福来。
开祈无讲口花花,无好踏错又行差。
外面野花哥无摘,一心顾好个头家。
无论子女和群众,孝顺父母记心中。
今日成龙又长志,做人勤劳好光荣。
茶会摆好我唱歌,唱支山歌来祝贺。
唱出父母对新人的期望,希望他们忠诚、顾家、孝顺父母、早生贵子。
旧时栖身水上漂泊不定,又要随夫出海谋生,女子一旦出嫁,便要与父母骨肉分离,数月甚至是经年才可见面。所以,疍家的婚礼上有哭嫁啼夜的习俗。哭嫁啼夜时唱的歌叫作“叹家姐”。其形式有新娘本人叹的,有母女对叹的,有新娘自家姐妹对叹的,大都表达对双亲依依不舍、无限思念、感恩之情,如《新娘》《叫娘一声》等;有姑嫂们及其他陪娘女伴们叹的,她们一边帮新娘梳髻,一边围着新娘歌唱,表达的大都是规劝新娘嫁后遵从夫家、孝敬公婆等方面内容,比如《叹家嫂》;还有一种是在婚礼仪式中拜堂、拜祖宗时唱的。“叹家姐”大都曲调悠扬、婉约、哀伤,令人动容。
新娘根据唱的对象不同,分别以“亲娘啊”“亲爹啊”“家嫂啊”等三字称谓开头,泣拜父母生养之恩,兄弟姐妹亲情,表达不舍离家之情。比如《叹亲娘》:
亲娘啊,妈我(啦)生返白花(都几)、红花(啊),亦有后补(啊)。
亲娘啊,妈,我有(多)男(啊),有女个补娘功(啊)劳(咧)。
亲娘啊,妈(啦),好极家多女(吔),(有)出女外向(啊),
亲娘啊,好得我哥(嘛)我嫂都在家(啰)(个)时顾亲(呀)娘(咧)。
做伴陪嫁的亲友姐妹也要跟着唱伴哭歌,规劝新娘嫁后随夫要秉从妇德,孝敬公婆,如《兄妹家姐对唱》。整个“叹家姐”能哭上三天三夜,或者更长时间。陵水新村镇的疍民歌手们排练了一部叹家姐的作品《娶新娘》,包含了整个新娘出嫁过程,角色丰富,有媒人、新娘、新娘父亲、新娘大哥、新娘大嫂、新娘小妹、男方家属等,曲调悠扬、婉约、哀伤,催人泪下、令人动容,表演时往往台上的演员和台下的观众哭成一片,场面非常感人。
就像有些地方小调的猜调一样,疍家人最喜欢在唱疍歌中加入猜字、组字游戏,增添结婚时活泼、轻松的气氛和乐趣。在结婚的时候,新娘的姐妹就唱猜字的歌,如果新郎一方的伙伴们猜不出来,就不让新娘出门。所以结婚当日,双方都找来有名的歌手,使出浑身解数,对歌对到赢。最终新郎一方赢了,女方才让新娘下船来到岸上跟新郎举行结婚仪式。通过这些猜字、拆字、组字,我们不难看出疍家人在文字方面的智慧,他们能通过这种猜字、组字游戏增加认字的乐趣。
除了叹家姐之外,咸水歌是在婚礼上唱得最多的一类歌曲,演唱时比较随意。你对一句,我对一句,一般七言为一句,四句为一段,这里一段也可以当一首完整的歌来唱,可以是完整地叙述一件事情,下段可以接另外的一件事情。比如:
日头出来水灵天,拨开白云见青年,
河边有个娇娥女,配下同哥中状元。
好石磨刀不用水,好哥娶妻不用媒,
六月鲳鱼来追人,好哥生得精灵人追人。
这是一首祝福新婚夫妇的歌,一般都是在结婚的前一晚上唱。歌词也不固定,可根据自家的情况,根据自己的父母、大嫂、小姑等情况来唱,也可以是祝福的、鼓励的,唱词很多,想到什么就唱什么,比较自由。
新郎新娘还要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伯公、叔公们敬茶致意,长辈们要给新人红包以表礼尚往来。
多谢新郎新娘心要坚,敬茶敬酒敬支烟。
立人侧边专字衬,新娘做好多人传。
此外,作为夫家的新人,新娘还要敬拜这个家族的祖宗及各路神仙,唱《新娘入门拜家神》祈求平安、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