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当奥利拉家的挤奶女工埃米帮亚尔马里抓住那匹烈马之后，亚尔马里总算能启程去找接生婆了，但由于家里没有一个能帮得上忙的男士，他在启程之前还是颇为烦恼。然而，烦恼并未止于此。一路上，他都沉浸在这种奇怪的、孩子般的心境当中，内心的焦躁完全无法平息下来。但在焦躁背后，他似乎隐约感觉到一丝快意，心里非常庆幸自己能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夏夜独自驾车飞驰在林间小路上。毕竟，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使劲拍打着马臀，以求车速更快一些。就算老婆的生产真的出了什么岔子，那也不是他的错——他现在也不必陪在她身边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但是他的确尽力了。天快亮了，有几户人家开始出来看风景，他没管他们，继续使劲抽打着马匆匆赶路，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等他终于赶到目的地，却发现接生婆不在家，她已经被叫到教区另一边的某个偏远农场里去了。他的马已经大汗淋漓，但他必须接着赶路，要不然老婆就只能在家里等死。除了立马赶去追接生婆，他什么也做不了。现在家里该发生的事情应该已经发生了，但他必须尽到自己的责任，既然出来了，就得给老婆一个交代……看哪，那边已经有人开始制作干草了，一个个干草垛安安稳稳地竖立在农田里。眼前的景象让亚尔马里的焦虑更深了一层，作为一名老实巴交、踏实勤奋的农场雇工，他现在没工夫照管家里的农活，但他本应该在第一时间制作好干草才对。饱受焦虑和痛苦煎熬的他对这一带的农事也陌生了起来。

当他终于拼死拼活地赶到接生婆所在的农场大院时，却发现这家产妇的状况比希利亚好不到哪里去。

“不行，还不到时候……这家的孩子可能随时就要出世了，我看我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接生婆说，“但是如果你家太太的情况真的不好，你最好去找个医生。”

“我不觉得我老婆的情况比她紧急，但是这种事情总是需要帮忙的。就是……你去了我家，这里就缺人了。”亚尔马里怔怔地说了几句为接生婆开脱的话，只不过话一出口，他就立刻为自己的窝囊懊恼不已。

“是的，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接生婆说着，穿着那身极为干净的白大褂进了屋子，屋里有个妇人正痛苦地呻吟着，这让亚尔马里的心情更糟糕了。他还能做些什么呢？总不能接着去下一个教区找接生婆吧。他骑来的那匹马已经开始显现出疲劳的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