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杜克神和国王的斗争

马杜克神和国王的斗争

在苏美尔城邦时期,统治城邦的并不是国王而是僧侣和巫师。后来,面对外敌的入侵,国王和僧侣的角色才逐渐固定下来。但即便如此,占据统治地位的依然是僧侣供奉的神灵:神灵是整个王国的主宰,王国的土地、庙宇、财富全归其所有。与之相比,国王相形见绌。

刚开始的时候,国王对神灵毕恭毕敬。巴比伦帝国的奠基者汉谟拉比,虽然空前地将国家权力集于一身,但他还是对神灵保持非常恭敬的态度。他在一个石碑上记载道:“当马杜克神[1]授权我治理苏美尔和阿卡德的时候……”此外,在举世闻名的汉谟拉比法典的卷首,我们可以看到这样一幅画卷:太阳神兼司法之神沙玛什向国王汉谟拉比授予法典。这很有“君权神授”的意味。

每征服一座城市,就把这座城市祭祀的神像搬到自己的主神庙中,作为自己主神的附庸,这在当时是非常重要的一项政治活动,甚至要远比征服这座城市的国王重要。巴比伦的杜马克神像曾经被古埃及人掳走,巴比伦人由此认为自己已经亡国了。这种观念一直持续到神像被送回来为止。但是,有的时候征服者又有些惧怕被他征服的国家的神。比如公元前1375年前后在位的米坦尼的国王图什拉塔曾经征服了亚述,夺走了伊什塔尔女神的神像。他赶忙把这座神像送往埃及,这样做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防止女神迁怒于他。

《圣经·撒母耳记》第五章第一节记载了腓力斯人把希伯来神的约柜运往阿什多德的鱼神达贡的神庙去的故事。按照书中所载,腓力斯人的这一行为触怒了神灵,结果达贡神像摔碎了,阿什多德暴发了大规模的流行疾病。在这段记述中,僧侣的作用被极力宣扬,而国王则根本没有出现过。

纵观古巴比伦和亚述帝国的历史,几乎每个国王都要经过“神灵的册封”才能巩固自己的地位。册封的方式包括被代表神灵的僧侣收养为神的儿子和代表。在此过程中,在掌握巨大财富的僧侣和希望得到越来越大权势的国王之间,经常会爆发激烈的冲突。当时经常出现的谋朝篡位、私通外国之类的罪恶事情也都由此产生。

汉谟拉比法典石柱的顶部雕像。太阳神兼司法之神沙玛什向国王汉谟拉比授予法典
Mbzt 摄

国王主要依靠自己的军队与僧侣们相抗争,这是一支由外国人组成的雇佣军。国王必须给他的士兵们足够的利益,带领他们去掠夺,这样才能保持士兵的忠诚。但即便如此,这些军队也经常出现哗变的现象。

辛那赫里布是亚述帝国皇帝,他曾经与僧侣们爆发过一次激烈的冲突。这致使他终生没有与宗教和解。他不仅没有依附宗教,而且还彻底摧毁了巴比伦城的圣地,把马杜克的神像掳到了亚述,这一举动给神权以非常剧烈的打击。辛那赫里布的一个儿子谋杀了父亲。另一个儿子埃萨尔哈顿继承王位以后认识到,将马杜克神像归还神庙、与宗教僧侣重归于好对自己是有利的。于是他把神像送回了神庙,并且和僧侣们达成了和解。

从国王和僧侣们之间的关系角度来看,阿舒尔巴尼帕尔——埃萨尔哈顿的儿子——无疑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国王。由于他的父亲与宗教界关系密切,所以他从小就接受了巴比伦宗教式的教育,而不是亚述的军事教育。这种教育经历让他成了一个博学的人。阿舒尔巴尼帕尔收藏了大量泥板文件,并以此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图书馆。现在,这些被发掘出来的图书馆藏,成了世界上研究泥板文件最宝贵的资料来源。

除了充当学者,阿舒尔巴尼帕尔还是一个军事家。他带领亚述军队一度征服了埃及,镇压了巴比伦的叛乱。后来,他又组织了多次远征。不过,由于雅利安人种的米底人、波斯人的侵略,阿舒尔巴尼帕尔还是成了亚述的末代帝王。公元前606年,亚述首都尼尼微被雅利安人攻陷了。

就在尼尼微被雅利安人占领后67年,迦勒底帝国——也就是新巴比伦帝国——被波斯人居鲁士征服了。那波尼德成了迦勒底帝国的末代皇帝。那波尼德同样接受过高等教育。他的聪明才智足以应对国事的需求。那波尼德曾经对文物进行过仔细研究,我们现在之所以能够知道萨尔贡生活于公元前3570年左右,完全是拜他所赐。可遗憾的是,他对世态炎凉的洞察力却极其欠缺。那波尼德曾经掀起过一场宗教改革。他重新修整庙宇,把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地方神送到马杜克神庙中供奉。由此可以看出,他试图把宗教全部集中到巴比伦,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国家中不团结现象的根源就来自这些地方神灵崇拜——各个不同神灵之间存在着信仰冲突。那波尼德的想法是好的,可是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已经引起了僧侣们的猜疑和敌视。这种敌视的结果就是居鲁士的士兵毫不费力就进入了巴比伦,那波尼德成了末代皇帝。马杜克神庙没有因为新巴比伦的灭亡而受到冲击,宗教祭祀仪式在继续进行着……

事实上,居鲁士之所以能够在巴比伦建立波斯帝国,与马杜克神庙僧侣的帮助不无关系。居鲁士彻底摧毁了那波尼德的宗教改革,把末代皇帝聚集起来的地方神神像又送回了全国各地。这一举措赢得了僧侣的欢迎。同时,他还把犹太人遣送回了耶路撒冷。这些不过是他采取的安抚国家各阶层的临时措施罢了。

僧侣们用对那波尼德的背叛为自己赢得的利益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们迎来的雅利安人事实上并不敬神。公元前539年,居鲁士进入了巴比伦;此后28年,巴比伦又发生了叛乱。公元前520年,另一个波斯君主大流士彻底拆毁了巴比伦的城墙。时间之轮又过了200年,马杜克神庙的祭祀仪式被统治者彻底停止了,甚至这座宏伟的神庙也成了建筑工程的石料来源。

马杜克神骑神兽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