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古希腊的征程
大约与古代埃及同一时期，另一种规模虽小但繁荣的文明在地中海的克里特岛上崛起。拥有商人、艺术家、建筑师和哲学家的米诺斯王国处于青铜时代早期，而这也正是希腊和罗马一脉相承的本源所在。这里的人擅长航海，早在金字塔建设时期，他们就在同埃及人进行贸易；他们在叙利亚沿海和希腊的爱琴海诸岛定居，对腓尼基和希腊文明都产生了积极影响。然而，大约在公元前1400年，米诺斯人突然消失了。有可能是地震或者火山喷发摧毁了克里特岛和克诺索斯的宫殿，导致这一文明衰亡。不久之后，这座岛屿被希腊人占据。但希腊人并没有破坏米诺斯文化，相反，他们成了这一文化的继承者。希腊人很快就发展出自己的米诺斯文化、宗教及艺术，而米诺斯人的航海传统也被希腊人发扬光大。
希腊神话中的不少知名故事都源于米诺斯。在米诺陶洛斯的故事里，国王米诺斯征服了雅典，并要求希腊人每9年送7个男孩和7个女孩到克里特岛，以献祭人身牛头的怪物米诺陶洛斯。[1]希腊人的英雄忒修斯自愿替代其中的一名受害者。依靠米诺斯爱女阿里阿德涅给的一条细绳，忒修斯找到了逃生路线，进入了米诺陶洛斯所在的迷宫，杀死了这头野兽。[2]为了防止迷宫秘密外泄，迷宫的建筑师代达罗斯被国王困在一座塔中。这位建筑师极具发明天赋，他用蜡和羽毛做成翅膀，和儿子伊卡洛斯一同飞出了克里特岛。这是表现人类飞翔欲望的一个早期故事。但伊卡洛斯飞得离太阳过近，他的翅膀融化了，遂葬身大海。[3]
希腊人继承了米诺斯人的航海精神。在“杰逊王子战群妖”的故事中，一群英雄驶入黑海，寻找一只长着翅膀的公羊身上的金羊毛（后来这只羊变成了白羊座）。另一部希腊经典《奥德赛》或许是有史以来最受认可的探险家故事。奥德修斯因协助攻陷特洛伊而倍感懊悔（特洛伊木马入城正是他的计策），于是在接下来的10年之中，他带着一帮船员开启了一趟驶向未知之地的海上艰苦卓绝之旅。起先，莲花食者给部分人吃了忘忧果，让他们体力尽失，忘却了家乡。之后他们又被吃人的独眼巨人捕获。接下来，一个女巫把他们变成了猪，并要求以奥德修斯的爱来交换魔法的解除。最后，他们遇到海妖塞壬，她用迷惑性的歌声引诱船员。为了防止引诱至死，船员用蜡封住了耳朵，但奥德修斯被绑在了桅杆上，因此能够欣赏到她的天籁之音。最终奥德修斯和剩下的船员辗转回到了希腊，而这场航行也使他们受益良多。由此，“奥德赛”变成了我们的一个俗语。
希腊对西方文明的影响可能超过任何其他文化。其最广受赞誉的贡献当属民主。但民主或许只是公元前508年雅典公民推翻暴君的一个偶然产物[4]，实际上他们的影响涉及整个社会的诸多层面，如戏剧、诗歌、哲学、文学以及语言的运用。[5]时至今日，2000年前的希腊杰作仍然能给我们带来教益。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欧里庇得斯、伊索和荷马，他们对力量、谦卑、坚持、正直和自律等主题的探寻都直击人类灵魂。
伴随着海上帝国的扩张，希腊人的思想也在地中海沿岸得到传播。从公元前1000年左右起，希腊人走出了爱琴海的故土，在地中海沿岸及黑海地区建立殖民地。他们建立贸易点，与腹地的居民开展物物交易，后者在此过程中也深受希腊文化及语言的熏陶。这些贸易点后来逐渐发展成为我们今天所熟知的地中海沿岸城市。随着希腊对法国、意大利以及亚得里亚海岸影响的深入，黑海也变成希腊的一个内湖。黑海丰富的渔场和盐床，滋养了沿岸的一个又一个聚居区。希腊人用几个世纪的时间在海外建立了超过500个殖民地，居住在海外的希腊人远超本土。很多海外聚居区的规模都超过他们的故土，例如，西西里岛的锡拉库萨，它超越了雅典，变成世界上最大的希腊城市。
希腊城邦与其海外殖民地严格分离。在多数时候，他们互相竞争甚至互相残杀，但在面对危机时，他们也可以团结在一起共同抗敌。最大的威胁来自东方。按人口比重计算，波斯是历史上最为庞大的帝国，在鼎盛时期世界上有近一半的人口都生活在这个国度，其整个疆域更是从地中海一直延伸到印度。尽管我们将波斯视为一个与古希腊完全相反的专制王国，但实际上波斯是一个高度宽容和国际化的社会。与其说它是一个国家，不如说它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联合体。波斯修路搭桥，还创建了高效的公务员制度。为了方便沟通，波斯人建立了一套高效的信使体系（参见希罗多德的记述），据说美国邮政服务的非官方纲领（雨雪通行，昼夜无阻……）就是受此系统的启发而确定的。
波斯对希腊的征服未必就是西方文明的末日。只要市民缴纳赋税，承担兵役，波斯人治下的日子与往常并无多少不同。然而，波斯的征服却可能扼杀希腊文明走向黄金时代。到公元前500年，波斯已经攻陷小亚细亚的希腊殖民地，此后不久，希腊对被占领城市叛军的支持又引发了双方的冲突。公元前490年，波斯人在马拉松战役中被彻底击败，大流士一世的首次入侵宣告夭折。[6]此后，他的儿子薛西斯从整个帝国纠集了10万兵士，组成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一支军队，准备对希腊展开复仇。军事历史上不少最具戏剧性的事件都发生在这场始于公元前480年的入侵期间，其中就包括斯巴达勇士的故事。这支由300人组成的防御小分队镇守在温泉关的狭隘关口，与比他们多数十倍的波斯敌军展开了殊死搏斗，最后全部阵亡。
波斯最终攻破雅典，将其付之一炬（如今仍能见到当年的灰烬），但斯巴达人的抵抗为雅典人赢得了疏散的时间。希腊人躲到伯罗奔尼撒半岛，而敌人想要攻入，唯一的入口就是一条宽约几英里的狭窄通道。薛西斯派出海军从侧翼包抄，但不承想希腊人在萨拉米斯湾的浅水中设下了陷阱，击溃了来犯的波斯舰队。无论从何种角度看，萨拉米斯湾海战都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海战之一[7]，不过，事实上这几乎是一场希腊人对希腊人的战争：波斯的战舰主要来自小亚细亚的城邦，战士则主要由强壮的埃及人和腓尼基人组成。惨烈的萨拉米斯海战终结了波斯人的进攻，接下来的公元前479年，另一场同样重要但不那么著名的普拉提亚战役终结了波斯人对希腊的占领。
战胜波斯后，希腊人在地中海所向披靡，但很快他们就自相残杀。在经过了50年的空前扩张之后，雅典帝国与斯巴达领导的希腊城邦陷入了伯罗奔尼撒战争的泥潭（公元前431—公元前404年）。善于陆战的斯巴达很快包围了雅典，但依靠从海外殖民地的进口食品，这座城市维持了一段时间的抵抗。最终，西西里岛的一场恶战以及城中的饥荒和疾病彻底击溃了雅典。斯巴达人入城后，有人建议他们焚毁雅典城，但遭到拒绝。雅典毕竟是他们的昔日盟友，曾经在希腊的危难时刻勇猛战斗。[8]希腊社会仍然维系，但战争永久性削弱了南部城市，将主动权转移到了北方手中。在那里，一股新力量正在崛起。
在半岛的希腊人眼中，马其顿就是一个落后的乡下，但就是这样的地方诞生了一对父子军事天才，他们不仅统一了整个希腊，还进一步征服了绝大部分的已知世界。父亲腓力二世于公元前359年登基，之后一直致力于重整马其顿的军队。数百年来，希腊人一直保持着持长矛列队前进的作战方式，但腓力二世不仅改进了长矛，使其足足有20英尺长，还训练出一支精锐的步兵队伍。当列队前进时，紧密相接的长矛既能互相提供支援，又能把前方的一切刺穿。经过一系列的军事与结盟策略，到公元前336年，腓力二世终于将整个希腊变为马其顿的疆域。[9]腓力二世那20岁便继承王位的儿子亚历山大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不仅是有史以来最为伟大的军事天才，同时也是古代活动最为频繁的军事冒险家。
在30岁时，亚历山大大帝就建立起一个空前绝后的巨大帝国，其疆域从希腊一直横跨到印度。和《奥德赛》中的水手一样，他也无法停下脚步（他一直随身携带这本著作）。是何种力量在驱动着他？最初，他针对波斯人的军事行动还只是为了解救小亚细亚上那些受波斯人压迫的希腊人，但当胜利变成一种习惯，最终让人变得欲罢不能。这并非一种基于复仇的渴望，相反，这只是亚历山大对这个世界的迷恋，他想看得更多，理解更多。通过军事扩张，他抵达一系列希腊人闻所未闻的地域。即便是对于今天的希腊人，这些地方也听上去遥不可及。驱动亚历山大的是一种渴望，一种走到“世界尽头与大外海”的渴望。
尽管亚历山大的帝国并没有比他活得更长久，但它第一次把东西方连接了起来，对整个世界产生了深远影响。在此之前，人们或许会偶尔穿行到邻国，但他们很少会冒险前往遥远的地方。亚历山大给亚洲带去的不只是军事扩张，还有一整套西方文明，同时也把遥远异地的知识带回了家乡。后来希腊的哲学家、科学家以及管理者追随亚历山大的步伐，与东方展开了大规模的和平交流。就连亚历山大的个人风格也被争相效仿。在他之前，多数男性都留胡子。亚历山大喜欢把脸刮干净，而且这一喜好很快被帝国臣民及后来的罗马人接受。不夸张地说，正是亚历山大让刮胡子变成一种男人气概的表现。[10]
亚历山大花了10年的时间（公元前334—公元前324年），通过一系列决定性的战役击溃了波斯的统治，但他并没有毁灭波斯帝国，更多的只是占领。每一次军事上的胜利都会为他赢得声誉，而他的对手大流士三世则不断败退。波斯帝国是一个多民族的联盟，其中的多数臣民并非波斯人，因此，帝国各地的统治者很快就另选明主，转而效忠于亚历山大大帝。通过军事冒险，亚历山大先是横穿土耳其，接着沿着叙利亚海岸南下到达埃及，之后跨过沙漠进入美索不达米亚和波斯，之后又穿过中亚，到达阿富汗和印度。他近乎鲁莽的大胆，只需用一个事例便可说明（这个故事可能是杜撰的）。小亚细亚的戈尔迪乌姆的一条绳子上有一个无人能解的结。预言说，谁能解开此结，谁就是未来的“亚洲统治者”。亚历山大对此根本不屑一顾，他举起剑，一剑将此结砍为两半。
亚历山大的一切冒险都是临时起意。他将埃及从波斯的统治下解放出来，被奉为神明，亚历山大城及其壮丽的图书馆也出自他的手笔。他为了追赶大流士，穿越中东，到达巴比伦城，接着攻占了波斯的两个都城苏萨和波斯波利斯，将整个国家的财富据为己有。他在波斯波利斯停留了5个月，纵情于各种狂野宴聚，然后在一次酗酒后纵火烧掉了宫殿。就在此时，波斯的一个总督杀死了大流士，举兵造反，于是亚历山大又开始出兵消灭新的威胁。这是一场浩荡的亚洲之旅，横跨数千英里，而目标是一片遥远的未知之地。亚历山大一路上建立了众多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城市（没人敢说他是个谦虚的人）。[11]为了加强与新臣民之间的联系，他娶了巴克特里亚（今阿富汗境内）的罗克珊娜为妻，之后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印度。
公元前326年，希腊人渡过印度河，在史诗般的海达斯佩斯河会战中击败了拥有100头战象的强大印度军队。战斗结束后，亚历山大在印度建立了两座留存至今的城市，其中的一座还是以他的战马命名的。亚历山大本打算继续以大兵压境中国，但他那些战士预料前路肯定是困难千万重，因此拒绝继续前行。他们离家已近10年，一直渴望能重返故土。亚历山大试图说服他们，在未能如愿后同意顺印度河南下入海，之后再返回希腊。他在河口任命海军大将尼阿库斯带兵往印度河沿岸及波斯湾地区探险。一些士兵随着舰队回到波斯，但多数人不得不从陆上穿越格德罗西亚沙漠返程，不少人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亚历山大自己也没能回到希腊。公元前323年，从印度返程后不久，严重酗酒的亚历山大猝死在巴比伦，时年32岁。他到底是死于疾病，还是中毒，至今仍是一个谜，但他的突然死亡显然创造了一个无法填补的权力真空。他的儿子和弟弟不久之后就被谋杀，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混乱的权力争斗。最终，由他的将军们所掌控的三个势力集团分别占据了希腊、埃及以及巴比伦。尽管整个帝国分崩离析，但在之后的数百年中，帝国的继任者们仍然维系着东方与西方的联系。在阿富汗和印度的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以及印度希腊王国发展出一种混合的希腊文化，它们派遣出第一批前往中国的使者，并且建立了丝绸之路这条中国与欧洲进行货物及思想沟通的通道。
此次东西方的首次一体，开启了一场塑造世界的交流。希腊的思想传播到了亚洲，亚洲的思想则被带回地中海世界，对艺术、文学、建筑、音乐、数学和科学产生了影响。[12]在此后的1000年间，希腊文成了西方的学术语言。《圣经》中的人名通常都是希腊式的，这是因为尽管耶稣和他的门徒说阿拉米语，但希腊语却是当时的通用语言。和今天的好莱坞一样，希腊的文化影响辐射到了当时所有的已知世界，望子成龙的父母也都要给孩子取一个希腊式的名字。甚至罗马帝国也有一半的希腊血统，它更像是希腊文明的继承者，而非一个纯正的思想原创者。罗马的学者说希腊语，读希腊文，为他们的孩子聘请希腊语老师。许多罗马皇帝都是希腊人，等到日后权力中心转移到君士坦丁堡之后，他们就都成了希腊人。
亚历山大征战之后的那段岁月堪称科学发现百花齐放的最美时光，起码在文艺复兴之前，是没有任何时代能与其媲美的。此时正是埃及托勒密王朝时代，比起征税，这群亚历山大图书馆的赞助者更加求知若渴。停靠在港口的船只会成为研究对象，所有卷轴都会被复制收藏。实际上，今天所有的科学领域都是在那个时代诞生或者被系统化的。希帕克斯发明了三角学，预测了日食，完成了对天体的编目。他提出恒星有龄且最终会消亡，因此宇宙也必然有一个确定的开始和结束。[13]色雷斯的狄奥尼修斯发明了语法，对语言成分进行了划分（名词、动词、形容词）。赫罗菲拉斯绘制出人体的消化系统、神经、静脉和动脉，并推断出心脏是一个泵，大脑是意识的中心。阿基米德推导出圆周率，发明了抛物面镜、螺杆泵、滑轮、弹射器以及其他机械装置。
一些希腊发明看上去颇具现代感。亚里士多德曾提及用于侦察敌军港口的潜艇。佩尔格的数学家阿波罗尼奥斯发展出椭圆、抛物线、双曲线和曲线，正是这些概念规定了弹道和星际飞船的轨道线。亚历山大的希罗发明了齿轮传动装置、机械人、自动门、医疗注射器、蒸汽机[14]，以及投一枚硬币便可以分配圣水的自动售货机。1902年，人们从一艘2000多年前的沉船中发现了一个叫作安提凯希拉的机械装置。这是世界上已知的第一台模拟计算机，利用其37个机械齿轮，它可以提前数十年就预测出天体的位置。历史并无规定的路线，但是如果希腊的科学发展不被打断，那么我们今天或许会有一条不同的前进路线，比如，很可能在969年的7月20日，也就是阿波罗飞船飞向月球之前，希腊的宇航员就已经登上月球。[15]
很可惜，这一切并未成真。希腊社会阶层高度分化，权力仅掌握在一小部分人手中，而这最终成了发展的阻碍。所有的雅典公民都有投票权，但公民这一身份却仅限于拥有土地的自由男性，而这一群体仅占其总人口的10%。1/3人口以奴隶身份存在的现实，经济和社会的隔离，使得仅有一小部分阶层能够参与创新活动。此外，还有种族主义的幽灵。埃及由希腊国王和受过教育的阶层统治，广大民众看不到任何改善生活的希望。整个世界人口被分成了希腊人和其他人。外人被蔑称为“野蛮人”，在希腊人看来，这些操着非希腊语的人发出的都是让人难以理解的“巴巴巴”噪声。[16]很不幸的是，今天我们的文明中还有太多与此相似之处。
但一些希腊人也在积极寻找野蛮人。大约在亚历山大征战亚洲的同时，另一位希腊人走向了世界的另一端。在纯粹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这位希腊人先后穿越北欧，环绕不列颠岛，通过日耳曼部落的领地，并且一直向北抵达了拥有极昼的北冰洋。这个希腊人就是皮西亚斯，极昼正是他首先发现的一种北极现象。皮西亚斯与亚历山大年纪相仿，出生于希腊的殖民地马萨利亚（如今的法国马赛）。15年间，皮西亚斯一直向北行进，探索那片不为地中海人所了解的世界。回归之后，他至少写就了18部作品，为之后几百年的北欧地理学研究奠定了基础。[17]
这或许是世界上第一次真正的科学考察。皮西亚斯准确测量了他行进的距离，画出了详尽的地图，而且详细记录了沿途的自然现象。他通过测量太阳的角度，估算出了他到底向北行进了多远。[18]现存关于他的记录无法重现其整个旅程，但他确实曾经不知以何种方式到达过不列颠，有可能他是沿着陆上贸易路线，经法国后前往，也有可能是乘坐一艘前往大西洋的希腊或迦太基舰船到达。我们常以为当时的北欧是一片野蛮人聚集的不毛之地，当时的希腊人也大抵抱有此种看法，但在皮西亚斯的时代，文明已经在此扎根。凯尔特人和不列颠人以农业形式聚居，拥有制造坚固航海船的足够技术，并且在整个区域内建立了贸易网络。因此对于皮西亚斯来说，要想找到一艘愿意承载他的船只也似乎并非一件难事，而他一众十分友好的当地随从，也显然能够容忍这位外来者的好奇之心。
皮西亚斯与南不列颠的人民共同生活，并从那里找到了带他走向更遥远之地的向导。不列颠人一直和迦太基人保持长期的贸易往来，因此皮西亚斯在和当地人沟通时使用的可能是迦太基语。他称赞当地人简朴好客、热爱生活，对当地的谷物和蜂蜜饮品更是赞赏有加（啤酒和蜂蜜酒）。不列颠人居住在简陋的茅屋中，利用窖藏的谷物烤制面包。在酋长的统治下，他们通常都能和平相处。若真要打仗，他们则会出动战车（罗马人也常用这种工具），但对于地中海人而言，这早已是一种被抛弃的作战形式。在不列颠向导的带领下，皮西亚斯沿着不列颠岛的西岸一路向上，最后抵达苏格兰的最北端。在皮西亚斯的记录中，这里是一片到处有熊出没的冰冷之地（今天的不列颠岛已经不再有熊，但证据显示当时确实存在这种动物，这多少有些奇怪）。[19]
皮西亚斯听说过“爱恩”岛的故事，但显然从未踏足爱尔兰岛。他在记录中称爱尔兰人吃人肉，但这很可能并非事实，而只是不列颠人的虚假宣传。他还提到苏格兰当地人会用蓝色染料画脸。自罗马帝国到中世纪期间，苏格兰的战士也有这种习惯。[20]皮西亚斯在奥克尼群岛发现了高达80腕尺（约120英尺）的潮汐落差。尽管真实的数字不超过50英尺，但相比于地中海仅有的几英寸[21]变化，这仍然是一个很大的数字。皮西亚斯还在这里第一次发现了潮汐与月相之间的关联。虽然两个千禧年之后牛顿才提出引力的概念，但皮西亚斯已然在用科学的方法将理论和对现实世界的观察融为一体。
皮西亚斯自述从苏格兰出发，一连向北航行了6天，到达了一个被称作“天涯海角”的“世界尽头”。他说的这个地方可能是格陵兰岛、冰岛、挪威，也可能是苏格兰和冰岛之间的法罗群岛。他在某些记述中说自己曾和人相遇，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去的地方就不可能是冰岛和格陵兰岛，因为当时这两处尚未有人定居。皮西亚斯称“最远端”在夏天时太阳永不会落下，在冬天时则是无尽的黑夜，而凡是海水凝结成冰之地，“人和船都无法通过”。尽管希腊人可能见识过严寒、高山冰川以及偶然的暴风雪，但一块完全被冰雪覆盖的陆地显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因此当时的人都对他的描述抱有怀疑态度。但我们今天知道，这些关于北极的观察都十分准确，而这也说明皮西亚斯确实亲眼见到了这一切。
后来皮西亚斯又沿着已有数百年历史的琥珀贸易路线前往东欧游历。琥珀能够产生静电荷，因此希腊人认为其具有神秘的治疗功能，并将其称为“elektron”——这正是后来英语中“电”（electricity）这个词的来源。这趟旅程让皮西亚斯成了我们目前所知道的第一个前往丹麦、德国甚至波兰，并且与“条顿”等部落会面的地中海人。我们不知道这趟东欧之旅是他整个向北探险的一部分，还是另外单独进行的一次旅程，因为据说他还到达了乌克兰以及俄罗斯南部的顿河区域，而这些地方离黑海的希腊殖民地都相对较近，可以轻易抵达。不管怎么说，皮西亚斯都是古代首屈一指的世界旅行家，也是最早开展纯粹科学发现探险的人之一。
亚历山大和皮西亚斯之后的100年间，地中海世界又涌现了一个新的强权，这就是罗马。传说罗马是由孪生兄弟罗穆卢斯和雷穆斯于公元前753年所建立（两兄弟据说是由一匹母狼养大的）。[22]公元前509年，也就是在希腊的最后一位僭主被推翻之前，罗马人罢黜了他们的最后一个君主。但后来的几百年间，雅典一直居于希腊昌明文化的中心，罗马却始终徘徊于文明的边缘。旁观者很难想象到，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城市日后竟然会变成整个地中海的统治者，但罗马的居民却拥有一项关键品质，那就是好奇心。罗马欢迎并且能快速采纳新思想。如果一个敌人的武器或者策略更强，罗马就会复制。如果他们发现了一种更好的管理方式，他们就会拿来尝试。这种开放的能力让罗马无须费力便可以控制一个庞大的帝国：只要各地方按时缴税，保持秩序，罗马就绝不会指手画脚。
其实罗马帝国更应该被称作希腊罗马帝国。公元前146年，罗马征服了希腊，但在很大程度上，这些征服者后来都被希腊同化。希腊文化一直非常强势，即便是在罗马帝国最为鼎盛的时代，整个帝国也是一种拉丁和希腊的融合体。它的行政体系是罗马式的，但文化学术却是希腊式的。希腊语仍然是主要的教育语言，并且被来自意大利的罗马人广泛使用。后来“野蛮人”占领罗马，类似的文化同化再次上演，那就是野蛮人本质上变成了罗马人。后来希腊、罗马文化传入法国、英国、西班牙和德国等地，除了在西欧持续留存，它还扩展到了北美。这就是为什么美国国会要以古典风格建造，而且以卡皮托利山顶上的古罗马行政中心命名。这也是为什么罗马鹰会成为数十个国家的象征。我们日历上的月份都有一个罗马名字。[23]我们这本书的原文用融合了拉丁、希腊及日耳曼语的文字写就，用罗马的拉丁字母印刷。
罗马的扩张引发了它与迦太基之间的争端。迦太基是一个腓尼基人城邦，掌控着地中海南部的区域。尽管迦太基的统帅汉尼拔英雄盖世，曾带着大象从西班牙翻越阿尔卑斯山，但罗马最终通过布匿战争打败了迦太基［“布匿”源于迦太基的罗马名称“腓尼”（Poeni）］。罗马人之所以能取得胜利，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人力资源储备，[24]并且懂得变通。罗马是一个陆地强权，但通过研究意大利海岸的一艘迦太基沉船学会了造船。仅仅9年之后，罗马就建成了一支海军，在西西里的埃克诺穆斯角海战中击败迦太基的300艘舰船。他们把两艘迦太基的军舰拉到罗马游街，以宣示他们作为一个海军强权的崛起。最终，罗马掌控了地中海沿岸的每一寸土地，这片海也被称作“我们的海”。“我们的海”，这是一个连墨索里尼都想复兴的称谓。
到了千年之交的屋大维时期，罗马帝国已经拥有180万平方英里的疆域（几乎等于澳大利亚或者美国本土面积的2/3）。整个帝国靠一套高效的贸易网络相互交织，四通八达的道路有很多至今仍在被使用。罗马总共修筑了超过5万英里的道路（足够横跨美国20次）。今天欧洲的主要高速路都是在罗马道路的基础上修建起来的。这个多民族的帝国将各种不同文化的人交织在一起。罗马本身是高度世界性的城市，也是世界上第一个人口过百万的城市。直到19世纪，伦敦的人口数量才超过这一水平。在罗马城里你会遇到在此居住或经商的非洲人及中东人，也不免碰见来自印度和中国的远方旅行者。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一名罗马公民，而且很多外国人确实都如愿以偿。他们来到这里，成为杰出的剧作家、哲学家、将军、政治家，有的人甚至当上了皇帝。[25]
罗马人凭借这种与海外的联系积累了大量的知识，并且一直持续至1000多年后的大发现时代。公元前30年，在埃及艳后与马克·安东尼的一段情事进行的同时，罗马控制了埃及。此后罗马开辟了经过红海前往印度的新贸易航线。根据罗马地理学家斯特拉博的说法，当时一支由百余艘船只组成的舰队，每年都会前往印度和东南亚。和后来的葡萄牙人一样，罗马人也会趁着每年的季风出行，他们带回来狮子、老虎、犀牛、大象和眼镜蛇等各种来自非洲或者印度的动物，把它们送去马戏团或者参与角斗士表演。热衷时尚的罗马女性还会穿戴从印度运来的披肩、珍珠以及靛蓝色围巾。
罗马富人的厨房里摆满了印度人食用的糖、药草和香料。在罗马人的烹饪中，胡椒尤其珍贵。老普林尼在其著作《自然史》中抱怨道：“黑胡椒一磅要15银币（denarii），白胡椒是7银币。”他说：“印度哪年都得从罗马赚走5000万个大铜币（sestertii）。”一个大铜币相当于几美元，一个银币则大约相当于12美元，所以一磅胡椒的价格实际上超过了100美元，而每年的贸易额超过一亿美元。[26]这意味着当时罗马每年要从印度进口600吨胡椒。直到16世纪中期葡萄牙和威尼斯人复兴了这条旧贸易路线，这一数字才被刷新。在印度四处出土的罗马钱币也为这种相互的联系提供了佐证。[27]罗马和中国之间也存在着微妙的联系。据记载，奥古斯都皇帝曾派遣使者到“赛里斯”，尽管赛里斯被用来指代整个远东，但它很可能就是中国。[28]据中国史书记载，第一个前往中国的罗马使团出现于约公元160年马可·奥勒留在位时期。这队人马大概是走的海路，然后从越南进入中国。据说他们随身携带了象牙、犀牛角以及龟壳等礼品。一些非官方的罗马人也曾经到过中国。例如，公元75年，一个名叫梅斯·提提阿努斯的旅行者就至少行进到了中国的西部。约220年，一个罗马商人到达东吴朝廷，当时东吴的皇帝孙权接见了他，向他询问罗马的情况，并且组织了一只船队将他送回了故乡。
这些活动与1000年后马可·波罗的游历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同时这也说明，后来欧洲人的所谓亚洲探险并不是什么新发现之旅，而是对罗马人已知世界的重新发现。很明显，罗马和中国之间的联系虽然并不固定，但从未中断，甚至两国之间还有些许贸易往来。中国也会向罗马派出使节，他们将罗马称为“大秦”，意为“大帝国”（“大秦”直接的翻译是“大的中国”，因为在汉语中，“中国”即“帝国”）。在中国人的眼里，罗马就是一个位于遥远西方，与中国势均力敌的国度，而这种势均力敌恰恰能有效地维系世界的平衡。对此现存最详细的记录是关于甘英的一段故事。公元97年，甘英奉命出使大秦，但仅走到了波斯湾附近。尽管如此，甘英还是通过道听途说，对罗马帝国的治理做出了非常生动的描述：罗马并不存在终身制的统治者，相反他们会从众多的候选者中选出最适合领导他们的人，当有更优秀的人出现时，这些人的职位就会岌岌可危。[29]
罗马人还通过另外的方式到达中国。卡莱之战失利之后，至少有一万名罗马士兵被帕提亚人俘虏（中国又称帕提亚人为安息人）。帕提亚当时是一个大帝国，其疆域从美索不达米亚一直延伸至阿富汗。当时这些罗马俘虏可能被帕提亚人收编进了自己的军队，并且被转移到了东方。17年后，这些人在郅支之战中与中国汉朝的军队展开正面对抗。中国史书称这些士兵组成了奇怪的“鱼鳞阵”，这不禁让人联想到罗马人用于互相保护的龟甲大盾。根据地方传说，这些士兵最后被俘，然后被安置在中国的骊靬。今天，这里的一些人声称他们就是罗马人的“后代”。[30]鉴于事件过于复杂，我们也很难就这一说法做出判断，不过有一种可能的解释是，这些士兵只是亚历山大的希腊人的后裔，毕竟他们在中亚的统治已经达数百年的时间（这一事件过去60多年后，希腊人在中印边界的最后一个政权才寿终正寝）。不管细节为何，有一件事情是再清楚不过的，那就是古典世界的人们走了很远的路，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理解。这种理解超过了这个星球上的其他任何人，在之后的1000年里都无人能够超越。
【注释】
[1]这就是最原版的《饥饿游戏》。这说明我们从未写过新故事，只是在重复各种旧故事。
[2]米诺陶洛斯其实是米诺斯的私生子，所以阿里阿德涅是帮助自己的男友杀死了她的哥哥。这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事儿，但结局却是皆大欢喜，忒修斯的父亲除外。由于忒修斯的船未能按之前的约定挂白旗回家，他父亲以为儿子已死，于是纵身跳崖自尽。因为某些原因，忒修斯又遵从女神雅典娜的指令，抛弃了克里特岛的阿里阿德涅。所以实际上没有人是圆满的，除了将阿里阿德涅从痛苦中解救的雅典娜的弟弟狄俄尼索斯。你不得不怀疑这可能就是神的旨意。
[3]后来米诺斯追赶代达罗斯，一路到达了西西里岛，但不小心受到引诱，烫死于沸水之中。希腊故事总是充满性和暴力，这也许正是它们一直受追捧的原因。不妨把它们看作HBO之前版本的《权力的游戏》。在希腊神话中，代达罗斯是一个手工天才，据说木工就是他发明的。这听上去当然不可思议，因为这么宽泛和基本的东西，不可能出自一人之手。后来代达罗斯教授自己的侄子珀耳狄克斯手工技艺，但因为嫉妒侄子的才华，他在访问雅典卫城时将侄子推下高塔。这是史上最糟糕的家庭旅行。
[4]在此之前，雅典统治者德拉古颁布实施了一部严刑峻法（德拉古后来变成了“严苛”的同义词）。雅典投票最初是通过举手表决的形式进行，有时候也会用彩色石头投票。有时候，当公民打算通过投票驱逐某些不受欢迎的人时，他们会把这些人的名字刻到陶片上（陶片英文为ostrakon，后来动词化的ostracize就用来表示驱逐）。
[5]60%的英语词汇源自希腊语或者拉丁语，两者基本平分秋色。希腊教授色诺芬·佐罗塔斯曾经只用希腊词源的英语写出两篇完整的演讲稿，英国人和希腊人都能看懂。
[6]这是一场雅典人的胜利，因为这场胜仗没有依赖斯巴达军队。斯巴达人纪律严明，但是行动迟缓。后来人们用马拉松赛跑纪念这场战争。据说希腊信使费迪皮迪兹长途奔袭26.2英里回到雅典传递胜利的喜讯，之后因精疲力竭倒地而死（这个故事可能是杜撰的）。
[7]例如，参战舰船的数量（超过300艘希腊船只以及两倍于此的波斯战舰）、船员数量（20万甚至更多）、被击沉船只数量（超过300艘）。其他与此规模相当的海战还包括罗马与迦太基之间的埃克诺穆斯角海战（公元前256年），基督教与奥斯曼帝国之间的勒班陀海战（1571年）以及20世纪的日德兰海战（1916年）和莱特湾海战（1944年）。据说薛西斯坐在山顶的一个躺椅上观看了这场战斗。
[8]在一部以战争后期为背景的雅典喜剧《利西翠妲》中，同名主人公利西翠妲劝导希腊女性，除非她们的丈夫放弃战争，否则就不要与他们过性生活。尽管没有证据证明这真实发生过，但这几年利比亚女性倒是成功组织过类似行动。
[9]据说腓力二世曾威胁斯巴达说：“如果我攻入了你们的领地，我会毁你农田，杀你百姓，将你的城市夷为平地。”斯巴达回答道：“如果。”斯巴达人以惜字如金著称，英语单词“简洁”（laconic）的词源就是斯巴达在希腊居住的区域拉科尼亚（Laconia）。
[10]现存唯一的亚历山大肖像是一幅出土于庞贝古城的罗马马赛克画像。这幅画像中的亚历山大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但我们从很多记载中得知他确实是刮胡子的。
[11]亚历山大建立的城市包括阿富汗的坎大哈（后来的新名）和临近中国边境的亚历山大埃舍特（Eschate，意为最远）。
[12]很多希腊人皈依了佛教并且可能给佛教注入很多新的思想，例如，神圣英雄的概念、焚香以及将鲜花作为礼物等。一些佛教雕塑也似乎是以亚历山大为原型的。阿富汗曾经发现过希腊的天文仪器。另外，希腊天体概念也渗透到了印度的天文学文献中。
[13]印度的宇宙学说也认为宇宙是一个创造和毁灭的过程，但我们不清楚希帕克斯是否受到了来自印度学说的影响。
[14]希腊人发明了蒸汽机和轨道，但从未将两者结合。科林斯的迪欧科斯古道使用畜力在轨道上驮运货物，他们差点儿就有火车了！
[15]俄语中的宇宙一词来自希腊语。事实上，俄罗斯语言和书写受希腊影响更多。
[16]“野蛮人”的英文为barbarians，指这些操着bar-bar-bar口音的人。——译者注
[17]遗憾的是，这些著作都早已佚失，我们只能从后期希腊和罗马学者的记述中了解二手信息。
[18]自古至今，航海者一直在运用这种纬度的计算方法。你一只手指向北极星，另一只手指向地平线，两只胳膊的夹角就是你所处的纬度（限于北半球），每一纬度的距离大概是69英里。经度的计算与此完全不同，直到1735年一位英国钟表匠才提出一种计算经度的实用方法。
[19]长久以来，人们总把北方与熊联系在一起，“北极”（Arctic）一词源自希腊语的arctos，意为“熊”（棕熊的学名Ursus arctos是拉丁语和希腊语的组合，前后两个词的意思都是熊）。
[20]所以电影《勇敢的心》里才会有画成蓝色的脸。罗马人把他们叫作“皮克特”，意思是“染色的”。
[21]1英寸≈2.5厘米。
[22]有一种理论甚至认为罗马（Rome）这个城市的名字源于ruma一词，后者是指老伊特鲁里亚那匹狼妈妈的乳腺。这肯定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城市起源之一。《星际迷航》的粉丝都知道，罗穆卢斯和雷穆斯是罗米兰人的两颗孪生母星，此外，罗米兰人也采用罗马的姓名、等级及头衔。
[23]每周的7天也起源于罗马，但有些日期也有盎格鲁-撒克逊的替代版本。例如，罗马的星期二是战神之日（dies Martis），盎格鲁-撒克逊人则用他们自己的神提尔（Tiw）来替代之。
[24]玛丽·比尔德在其著作《罗马元老院与人民》中估计，在共和国后期，超过一半的罗马男性曾在海外的军队服役，包括希腊、西班牙、非洲和中东地区等，因此罗马人可能是历史上旅行最多的民族。
[25]到帝国末期，来自意大利以外的罗马元老院议员人数超过了意大利境内。212年，卡拉卡拉皇帝（非洲裔）宣布罗马境内的所有自由民获得公民权，这是世界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公民权授予，人数超过2000万。
[26]罗马货币中，1个金奥里斯（aureus）=2个金奎纳里（quinarii）=25个银丹纳里（denarii）=50个银奎纳里（quinarii）=100个铜塞斯特提（sestertii）=200个都庞第（dupondii）=400个铜阿斯（asses）=800个铜塞米斯（semises）=1600个铜奎兰斯（quadrantes）。
[27]据说圣·托马斯于公元52年到访印度，基督教徒和犹太人在罗马时代于此处建立了聚居区。作为个人的传教士最远可能到过中国。
[28]罗马地图把丝绸之路的陆路尽头丝国（赛里斯）和把通过航路到达的秦国（秦尼）给分开了，但实际上这是一个地方。
[29]这可能是他对罗马议会选举的解释。罗马议会的存在历史实际上比帝国还要长，它在西方起码持续到603年，在东部拜占庭帝国持续至1204年。
[30]DNA测试显示当地人基因混杂，无法证明他们与罗马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