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张彻
辱赠不知报，我歌尔其聆。首叙始识面，次言后分形，道途绵万里，日月垂十龄。浚郊避兵乱，睢岸连门停。肝胆一古剑，波涛两浮萍。渍墨窜旧史，磨丹注前经，义苑手秘宝，文堂耳惊霆。喧晨蹑露舄，暑夕眠风棂。结友子让抗，请师我慙丁。初味犹噉蔗。遂通斯建瓴。搜奇日有富，嗜善心无宁。石梁平侹狘，沙水光泠泠。乘枯摘野艳，沈细抽潜腥。游寺去陟嗽，寻幽返穿汀。绿云竹竦竦，失路麻冥冥。淫潦忽翻野，平芜眇开溟。防泄堑夜塞，惧冲城昼扁。及去事戎辔，相逢宴军伶。觥秋从兀兀，猎旦驰駉駉。从赋始分手，朝京忽同舲。急时促暗棹，恋月留虚亭。毕事驱传马，安居守窗萤，梅花灞水别，宫烛骊山醒。省选逮投足，乡宾尚摧翎，尘祛又一掺，泪眦还双荧。洛邑得休告。华山穷绝陉。倚岩睨海浪，引袖拂天星。日驾此回辖，金神所司刑。泉绅拖修白，石剑攒高青。磴藓达拳跼，梯伶俜。悔狂已咋指，垂诫仍镌铭。峨豸忝备列，伏蒲愧分泾。微诚慕横草，琐力摧撞莛。叠雪走商岭，飞波航洞庭。下险疑堕井，守官类拘图。荒餐茹獠蛊，幽梦感湘灵。刺史肃蓍蔡，吏人沸蝗螟。点缀簿上字，趋跄阁前铃。赖其饱山水，得以娱瞻听，紫树雕斐亹，碧流滴珑玲，映波铺远锦，插地列长屏，愁狄酸骨死，怪花酸魂馨，潜苞绛实坼，幽乳翠毛零。赦行五百里，月变三十蓂，渐阶群振鹭，入学诲螟蛉，苹甘谢鸣鹿，罍满戆罄缾。冏冏抱瑚琏，飞飞联鹡鸰，鱼鬣欲脱背，虬光先照硎，岂独出丑类，方当动朝廷。勤来得晤语，勿惮宿寒厅。
【译文】
承蒙你的惠赠我实在难以回报，我为你唱首歌请你聆听吧！开篇叙述当初的相识，然后再说后来的分别，相隔的路程遥遥万里，日月交替将近有十年的光景。当初我在汴州城的浚郊为了避免兵乱，便来到睢水岸边与你作了邻居。互相之间肝胆相照犹如古剑一般赤诚，艰辛的日子也使我们犹如波涛中的两片浮萍。
我们在一起用墨笔窜点旧史，用朱笔注疏往昔的经书，在道义的范围中我们共读秘宝，在文学的殿堂里我们倾听雷霆。在炎热的早晨我们穿着带露的鞋子散步，暑中的黄昏和晚上我们共眠在微风吹拂的窗下。我要与你作朋友，你争执着不敢承当，你要以师辈待我，我也感到惭愧难于接受。
在一起研究的日子开始象吃甘蔗一样渐入佳境，到最后我们都到达了高屋建瓴的地步。搜集奇闻，每天都感到富足；爱好善良，心里总没有宁静的片刻。石头的桥梁平坦悠长，沙滩边的水流清光冷泠。登上将枯的山上摘去野生的植物，沉浸缗布洗刷掉暗藏的腥味。
跋登到高高的山上去游历寺庙，寻觅幽静的地方又返回到汀洲之上散步。竦竦的竹林象绿云一样，迷失在路途中仿佛如冥冥的乱麻。在睢水旁的日子里忽然遇到了洪水翻滚，平坦的荒野一时汪洋成海。为了防止水灾，壕堑在夜间也堵塞起来，担心水流冲城，白天的城门也紧锁不开。
后来我到节度使府中谋职，我们又在军中的乐舞中相逢于酒宴。欢乐的酒会中我们放情纵饮，早晨的围猎中我们也骑马奔驰。因为你要进京赶考，我们刚刚分别，我忽然又接到了进京朝见的命令而与你同车。一路上我们时而赶路而催促，时而又眷恋明月而停留在亭中。
我在京城办完公事便驱马回去，你却在京城安居下来守着窗前的灯火攻读。在灞水边的梅花前我们分别，那正是骊山点亮了宫烛的时候。
后来我又赴省谒选到处游历，你也在进士考试中落第受挫，风尘仆仆中旧衣服又穿了一年，悲伤的眼泪夺眶而出，双泪交流。我在洛阳休假完毕，又到华山去穿越绝径。靠着岩石我俯视海浪，举起长袖仿佛可以拂到天上的星星。
太阳的车驾到这里也会因山高而返回，这里正是司刑的金神掌握的地方。瀑布如练带一样拖挂出长长的银白色，高山如石剑一般高耸入青冥的天空。石阶上的鲜苔很滑，让人拳局而不敢迈步，狂风也吹得人摇摆不定。
我后悔自己上山的轻狂只好咬指来解脱，垂诫于后人便将自己的悔恨还刻在了石头上。到达京城后我忝列在京官的位上，伏在青蒲上叩谢任命我担任分清泾浊的御史之职。我用自己微薄的忠诚追慕横草般的功绩，细小的力量也只是撞击朝廷的钟声。后来又遭贬官而在茫茫大雪中途经商岭，在飞扬的波浪中横渡洞庭湖。来到险恶的地方犹如堕入深井，守着一县之令就好象关闭在囚笼。
荒野的就餐尽吃些獠虫一般的食物，幽寂的梦中总是伤感于湘水的神灵。这里的官员肃穆而尊严，小吏沸扬象蝗螟乱飞。我在这里终日只是批改一下公事的文簿，在阁前的铃声中前后奔波。所幸是在这里可以饱游山水，从而使耳闻目睹都得到娱乐。紫色的树林雕琢出斐亹的景致，翠碧的水流滴下玲珑的水珠。波浪远映象在远处铺设的锦绣，山峰插地象树立着的长长屏风。
悲愁的猿猴令人骨酸欲死，怪异的花香令人魂酸欲迷。暗藏的花苞开出绛赤的花朵，潜润的绿草枯荣变更，零落在秋冬。皇恩大赦使我北回五百里，岭南的生活过了将近三十个月。渐渐地，我侧身于振翅高飞的学士群中，进入国子学担任了教诲学子的工作。
但是野苹虽美却无法象鹿鸣一样唤来同伴共享，罍尊虽满也以不能分一些到瓶中而惭愧。但是你怀抱着瑚琏之器就一定不会埋没，所以兄弟两人都先后连登进士第。正因为你身上的鱼鬣要从你即将成龙的身上脱去，所以龙光必须先在硎石上得到磨砺。
你的才干不仅仅是从一般人中脱颖而出，而且一定会惊动了朝廷。如果你有空，就经常来聊聊天吧，没有必要担心住在我的厅中会感到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