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
〔当日黄昏。玉姑家门前。
〔幕启：春燕啁啾，穿飞不息。李春牛伫立树下怒容满面。盼盼站在门前，怔怔地望着春牛。
〔伴唱：十五年别离重返乡，
春燕依然绕房梁。
春风能融残冬雪，
难拂春牛心上霜。
盼 盼：（怯生生地）伯伯！你进屋坐吧！我娘就会回来的。
李春牛：（不语）……
盼 盼：（自屋里端出个小板凳，放在春牛跟前）伯伯坐！（春牛仍不语，盼盼返身入屋）
〔伴唱：紫燕似剪——
李春牛：（唱）剪不断我千丝万缕满腹思绪，
最难忘那年新燕啄春泥。
村苏维埃领来了结婚证，
我和玉姑燕尔新婚结并蒂。
樟树下搭就这柴扉草棚，
屋虽简陋盎春意。
玉姑她手指燕窠喻新家，
愿如春燕双比翼。
十五年春燕飞回窝犹在，
又谁知玉姑她已随人去。
〔盼盼端茶水自屋内出。
盼 盼：伯伯，你喝茶！
李春牛：（烦躁地）我不喝！
盼 盼：（一怔，忙解释地）伯伯，你是听村里人说什么了吧？我爹我娘都是好人哪！
（唱）我爹娘都是受苦人，
忠厚耿直守本分。
患难相扶常相伴，
就好像两个苦瓜一根藤。
好爹爹——
为我娘分挑养家千斤担，
好妈妈——
对我爹体贴入微多照应。
为了我，
他们俩含辛茹苦无怨言，
蒙辱负屈到如今。
伯伯呀！
风言风语你莫轻信，
他们都有颗善良的心。
李春牛：（按捺不住内心的痛苦，爆发地）好了，我不想听这些！我要找你娘！
盼 盼：（困惑地）伯伯，你要有急事，我这就陪你去找她！
李春牛：走！（二人下）
〔伴唱：望断云天常相盼，
盼来亲人魂欲断。
〔伴唱声中，玉姑神情恍惚地上。
玉 姑：（唱）亲眼见春牛把家还，
玉姑我心中如同乱麻缠。
一半惊喜一半愁，
苦辣酸甜味难辨。
我喜他人在身康健，
又愁他人回家难圆。
心头的债啊难偿还，
教我怎么办？
教我怎么办？
〔玉姑缓缓进屋，盼盼自外上。
盼 盼：（发现玉姑，回头大喊）伯伯！我娘回来了！
〔玉姑闻声一惊，急到门口张望，正逢春牛跑上。
李春牛：玉姑！
〔玉姑稍一犹豫，随即回身“砰”的一声关上屋门，背门而立，热泪夺眶而出。
〔伴唱：十五年亲人一声唤，
催下玉姑泪如泉。
李春牛：（扑向门边，声嘶气绝地）玉姑！
玉 姑：（唱）泪如泉，心绪乱……
李春牛：（不断敲门）快开门！你把门打开呀！
玉 姑：（唱）敲门声声震肠断。
李春牛：（唱）咫尺天涯如隔山，
你为何见我把门关？
盼 盼：（帮助敲门）娘，伯伯看你来了，你怎么不开门哪？
玉 姑：（唱）开门容易情难诉，
欲见又愧羞无颜。
李春牛：（唱）我知你逆境求生路艰难，
也不该薄情寡义把心变。
玉 姑：（唱）他句句话儿冷似鞭，
抽我打我我不怨。
李春牛：（唱）我千里迢迢回故里，
一路上怀揣火一团，
谁料你肝肠如冰心似刀，
你绝情容易我断情难。
玉 姑：（唱）难得他一片真心出至诚，
倒教我半池死水起波澜。
我苦衷待向亲人吐，
又怕是偏见阻隔心难连。
李春牛：（取出玉镯）玉姑，你还记得这只玉吗？
玉 姑：（为之一振，看腕上玉镯）玉镯！
李春牛 玉 姑：（二重唱）
见玉镯，情绵绵，
贴身信物做纪念。
玉质洁润寄相思，
你（我）曾说：玉镯成双仍团圆。
今日你（我）不该狠心把门关，
留下了几度悔恨几度怨。
眼睁睁手中玉镯难成双，
全怪玉姑她（我）义舍情断。
李春牛：玉姑，你实在不愿见我，那……我走了！（转身急下）
盼 盼：伯伯！你别走！（复敲门）娘！（返身追下）伯伯！
〔玉姑听春牛已走，猛地开门。
玉 姑：（追出，欲喊无声）春——！（悲痛欲绝地跌坐在门前石墩上）
盼 盼：（上）娘，这是怎么回事？他就是春牛伯伯？
〔元婆、冬嫂等人上。
元 婆：盼盼！人呢？
盼 盼：我娘不让伯伯进门，把伯伯气走了。
元 婆：（气得发抖，指着玉姑说不出话来）你……（对冬嫂）快！把春牛追回来，接到我家里去！
〔冬嫂、盼盼等追下。铁保暗上。
玉 姑：（惶恐地）干娘！我……
元 婆：（没好气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干娘？
（唱）为人最怕昧天良，
人有心病脸自黄，
这些年你做下亏心事，
害得老辈脸无光。
春牛来家是抬举你，
你不开门为哪桩？
给你脸面你不要，
拍拍良心你想一想！
〔元婆转身下。
铁 保：（爱怜地）玉姑！
玉 姑：铁保！（一头扑在铁保肩上，号啕大哭）
铁 保：（唱）玉姑一旁泪淋淋，
铁保我心碎胆裂乱纷纷。
玉姑啊！
你受尽委屈全为我，
我怎能再伤你夫妻情，
愿你把春牛迎回家，
说明原委释疑云。
只要你们阖家团圆多和美，
我纵然离去也心安宁。
玉 姑：不！铁保！
（唱）为了你，
黄连虽苦我愿吞，
千万句笑骂我能忍。
最怕听：一个“离”字，
揪心痛，
它要比黄连苦十分。
为盼盼，
你伴我风雨十五春，
相依为命苦情深。
是你救了红军后代，
虎口中抢出盼盼这条根。
我怎能过河拆桥，
让你受孤凄？
春牛哥通情达理，
自会成全我们。
铁 保：玉姑，还是让我走吧！
玉 姑：不！铁保，你不要再伤我的心了！我这就去找春牛哥，他是个好人！他会成全我们的！（下）
铁 保：（制止地）玉姑！（见玉姑已走远，痛苦地抱头坐在石墩上）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