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场·
〔次日破晓。玉姑家。
〔幕启：油灯下，铁保坐在桌前，玉姑手持针线正为他缝补身上的衣裳。
〔伴唱：耿耿星河欲曙天，
荧荧油灯照无眠，
灯草扯油油扯芯，
临行缝上心一片。
铁 保：盼盼娘，行了！
玉 姑：不，让我再给你多缝几针。
铁 保：盼盼娘，这几个月的劈柴，我都准备下了。要先用左边那堆，那堆柴干！
玉 姑：哎！
铁 保：盼盼娘，水塘边那块石头不平，我又重新垫了垫，你告诉春牛，挑水的时候，小心点！
玉 姑：嗯！
铁 保：盼盼定亲的时候，想法告诉我：我会托人给她带点陪嫁来。
玉 姑：（心痛如裂地）铁保！你……
铁 保：这也是我当……当叔叔的一点心意！
玉 姑：铁保！你……你不会恨我吧？
铁 保：盼盼娘，你能和我想到一块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玉 姑：（咬断线，伤心地哭了起来）
铁 保：盼盼娘，别这样！你们结发夫……妻能够团圆，是大喜事。你要高兴！啊？
玉 姑：我……我高兴！（扑入铁保怀中，哭出声来）
铁 保：（安抚地）别哭！别哭！待会儿我还要去村公所办手续。你去把我的衣服收拾收拾，再把盼盼叫起来，就说我找她！
玉 姑：（不舍地）铁保！
铁 保：去吧！把她交给了她爸爸，我就放心了！（玉姑点了点头，进屋去）
〔远处传来杜鹃啼声。
铁 保：（难舍地打量四周）
（唱）天将破晓子规啼，
声声相催何太急？
行将分离各东西，
别情离绪乱如丝。
曾记得风雨飘摇十余载，
和她们母女命相依，
忍辱负屈为盼盼，
盼的是还珠合浦称心意。
喜看今日春牛回，
春归家园人团聚。
我虽然身单孤影回乡去，
含喜泪……
问心无愧对天地。
〔盼盼由里屋出。
盼 盼：爹！你叫我？
铁 保：来！让爹好好看看你！
盼 盼：（搬一小凳坐在铁保身边，不好意思地）爹，你这是干啥？
铁 保：盼盼，爹要是走了，你想不想？
盼 盼：爹，你要上哪去？
铁 保：回老家，到江西去！
盼 盼：不，我要和你一块儿去！
铁 保：好孩子！你要留下跟你娘、跟你亲爹在一起！
盼 盼：爹！你今天是怎么了？
铁 保：盼盼！你不知道，过去我们一直也没告诉你。我不是你亲爹，你的亲爹是前几天回来的红军伯伯李春牛！
盼 盼：（不高兴地）爹，你疯了！看你都说了些什么？
铁 保：真的，我不骗你！你姓李，叫李盼盼。将来你爹会送你去读书识理。你要听他的话……
盼 盼：爹，你别说了！我不喜欢听这些！
铁 保：好孩子，听我把话说完！你娘这些年为你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我走后，你要心疼你娘，体贴你娘！
〔玉姑拿一包裹，自里屋出。
盼 盼：（心痛欲裂地扑向玉姑）娘！这都是真的吗？
玉 姑：（点头不语……）
盼 盼：（一把夺过包裹）不！我不让爹走！他把我抚养这么大，他一个人走了，将来，谁侍奉他？
铁 保：孩子，别这样！玉姑，你跟孩子说说吧，我去村公所办证明。
盼 盼：爹，你别去！我不让你去！
玉 姑：盼盼，听话！让你爹去吧！
〔铁保下。
盼 盼：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求求你！留下爹吧！娘我求求你！
玉 姑：孩子！（抱头痛哭）
〔春牛和众乡亲推门而进，玉姑见状怔住，缓缓向春牛走去，猛地跪下。
玉 姑：春牛，你打我吧！骂我吧！我对不起你！
春 牛：（深情地扶起玉姑）玉姑！我错怪了你。把你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吧！
众乡亲：玉姑！说出来吧！
〔伴唱：说出来吧好玉姑，
辛酸往事尽情吐，
快让亲人解疑团，
振作精神上征途。
玉 姑：我说！
（唱）那一年红军走后白匪凶残，
身怀孕逼无奈他乡避难，
春去冬来雪漫漫，
生下孩子在深山。
众乡亲：孩子呢？
玉 姑：这孩子就是盼盼！
众乡亲：盼盼？
盼 盼：（扑向玉姑怀中）娘！
玉 姑：（唱）缺吃少穿难活命，
四乡乞讨度饥寒。
一路险阻多艰难，
白匪又设重重关。
不幸被围落虎口，
逼我交出夫和男，
交不出便是“共匪婆”，
斩草除根难过关。
眼看我母女难活命，
众乡亲：怎么办？
玉 姑：（唱）有个人挺身而出把敌拦。
众乡亲：这个人是谁？
玉 姑：就是铁保！
（唱）他认下我们母女俩，
救咱逃出鬼门关。
为保盼盼红军苗，
我们假作夫妻两相伴，
顾不得流言羞与辱，
穷帮穷等待春牛还。
众乡亲：后来呢？
玉 姑：十年过去了，春牛哥一直没有音信，那时还不断传来红军被打散的消息，我和铁保都担心春牛哥不在了。后来我看铁保人还厚道，对我盼盼挺好，我们这才住到了一块。当时我们只有一个心眼：把盼盼带大，不管春牛在还是不在，决不能让春牛断了后代……
元 婆：咳！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玉 姑：我们都不敢说呀！怕传出去让白狗子知道了，盼盼就没命了！（转向李春牛）春牛哥，我错了！我没等着你回来，我对不起你！
李春牛：（感动地）不，是我错怪了你！
你没错！你有功！你还是当年的玉姑呀！
玉 姑：（扑向春牛怀中）春牛！
〔伴唱：冰雪消融热泪淌，
亲人话语暖心房。
愿将泪水化春雨，
洗尽往昔愁与伤。
玉 姑：（对盼盼）孩子，还不快叫……
盼 盼：（扑向春牛）爹！
李春牛：孩子，快把眼泪擦掉！我虽然没有养育你，但我有话要嘱咐你！以后，你永远不要忘了你娘和你铁保爹，永远不要忘了乡亲们！他们永远是你的亲人！
冬 嫂：玉姑！这些年我错怪了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玉 姑：看你说的！我永远是敬重乡亲们的！〔郭朝辉和铁保上。
郭朝辉：玉姑，铁保就要走了！乡亲们都在这儿，正好一起送送他！
铁 保：（拿起包裹）谢谢乡亲们了！
李春牛：（走向铁保，拿过铁保手中的回乡证明，一把撕掉）铁保！好兄弟！你为我受苦了！你留下吧！
铁 保：春牛！（二人抱在一起）
李春牛：乡亲们，明天我要带嫂子去治眼睛，这也是大家的心愿！县里若治不好，就去省里，省里治不好就去北京。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让嫂子重见光明！
众乡亲：好啊！
玉 姑：春牛！把盼盼也带上！让她替我照顾霞姑婶！
盼 盼：哎！（走近霞姑，拉着霞姑的手）
李春牛：好！乡亲们！临别之前，让我以家乡的泉水当酒，敬大家一杯！
〔伴唱：家乡的水，家乡的泉，
临行饮你格外甜，
以泉代酒祝胜利，
老少亲人一起干！
李春牛：（先对玉姑、铁保，后对乡亲致意，领唱、合唱）
一敬你们，赤诚相见，
患难与共，比翼并肩。
二敬霞姑，正气凛然，
矢志不移，受人称赞。
三敬父老，情同海宽，
暖如春晖，光照人间。
待来日，
铁牛山上丰碑建，
激励后人永向前，
天涯何处无征程？
忍辱负重向前看！
〔合唱声中，暗转。
〔景同第一场。玉姑、铁保及众
乡亲欢送春牛、霞姑、盼盼三人。
〔大合唱：咳哟咳……
征途难，
天荆地棘路漫漫。
百折千回寻常事，
懒数那泪痕伤疤点点斑斑。
万里关山勇飞跃，
向前看！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