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怀古三首①
［原文］
争长黄池未济师②，馀皇舟已徙熊夷③。山川终古迷商鲁④，花草千年怨种蠡⑤。故国魂销吴苑水，行人肠断越溪丝⑥。竹枝声里春将尽⑦，破楚门东暮雨时⑧。
［注释］
①〔金注〕范成大《吴郡志》：“隋平陈，改吴州为苏州，以姑苏山为名。” ②〔金注〕《春秋》：“哀十三年夏，公会晋侯及吴子于黄池。”《左传》：“秋七月辛丑盟，吴、晋争先。吴人曰：‘于周室我为长。’晋人曰：‘于姬姓我为伯。’乃先晋人。” ③〔惠注〕徐夔曰：《吴越春秋》：“越败太子于姑熊夷，遂入吴国，徙其大舟。”注：即馀皇舟也；姑熊夷，吴郊。〔金注〕赵晔《吴越春秋》：“吴北伐齐，越闻，使范蠡、泄庸率师屯海通江，以绝吴路，败太子友于姑熊夷。注：即吴郊也。通江淮转袭吴，烧姑胥台，徙其大舟。即馀皇舟。 ④〔惠注〕徐夔曰：《吴语》：“吴王夫差既杀申胥，不稔于岁，乃起师北征，阙为深沟，于商、鲁之间。会晋平公午于黄池。” ⑤〔惠注〕徐夔曰：按《越语》宋庠补音，范蠡之蠡，音礼，四支；蠡，匏勺也，今读为平声，未详。栋按：《广韵》五支、十一荠，皆有蠡字，二音都可叶也。 ⑥〔惠注〕徐夔曰：《吴越春秋》：“越王自吴还国，苦身劳思，知吴王好服，使男女入山采葛，作黄丝之布。”〔金注〕赵晔《吴越春秋》：“越王曰：‘吴王好服之离体，吾欲采葛，使女工织细布献之。’乃使国中男女，入山采葛，以作黄丝之布献之。采葛妇作诗：‘尝胆不苦甘如饴，令我采葛以作丝。’” ⑦〔惠注〕朱楷曰：徐祖《阶前白丁香》诗：“杜鹃声里春将尽，浊酒苍苔兴不穷。” ⑧〔惠注〕徐夔曰：《吴越春秋》：“立阊门者，以象天门，通阊阖风也；阖庐欲破楚，楚在西北，复名破楚门。”
惠注引《国雅》评云：“吴人不堪读此，梁伯龙复演为剧，何也？”
［原文］
斜日停桡唤奈何①，横塘声散采莲歌②。青山古道通阊阖③，绿黛春风忆苎萝④。废苑愔愔花欲暮⑤，长洲淼淼水空波⑥。千金枉铸鸱夷像⑦，鸟自高飞避网罗⑧。
［注释］
①〔金注〕刘义庆《世说》：“桓子野闻清歌，辄唤奈何。” ②〔金注〕李白诗：“越女歌采莲。” ③〔惠注〕《越绝外传记吴地》：“吴古故陆道，出胥门，奏出土山，度灌邑，奏高颈。吴古故水道，出平门。” ④〔惠注〕徐夔曰：《吴越春秋》：“越王乃使相者得苎萝山鬻薪之女，曰西施、郑旦，饰以罗毅，教以容步，而献于吴。” ⑤〔金注〕《左传·昭十二年》：“祈招之愔愔。”杜预曰：“安和貌。”嵇康《琴赋》：“愔愔琴德。” ⑥〔惠注〕《汉书·枚乘传》：“乘说吴王曰：‘修治上林，杂以离宫，积聚玩好，圈守禽兽，不如长洲之苑。”服虔曰：“吴苑。”孟康曰：“以江水洲为苑也。”韦昭曰：“长洲，在吴东。”淼音渺，大水貌。《大清一统志》：“长洲苑在太湖北岸，吴王阖闾游猎处。”〔金注〕《吴郡图经》：“长洲苑，在县西南七十里。”顾野王《玉篇》：“淼，弥沼切；淼，溔，大水。” ⑦〔金注〕《国语》：“范蠡乘轻舟，浮于五湖，莫知其终极，王命工以良金写范蠡状，而朝礼之。”《史记·越世家》：“范蠡变姓名，自谓鸱夷子皮。”师古曰：“言盛酒之鸱夷，多所容受，而可卷怀。” ⑧〔惠注〕《录异记》：“吴夫差小女紫玉歌曰：‘南山有鸟，北山张罗；鸟自高飞，罗当奈何？’”
［原文］
山径何时葬玉凫，兴亡转瞬日西徂①。越人已自筹三策②，秋祭当年竟五湖③。雨过糜城空碧草④，春深鹤市半青芜⑤。伤心更有南阳宰⑥，不独寒潮泣子胥⑦。文种叹曰：“南阳之宰，而为越王之禽。”
［注释］
①〔惠注〕苏子由《魏佛狸歌》：“兴亡一瞬五百年。” ②〔惠注〕徐夔曰：《吴越春秋》：“越王召相国，语曰：‘子有阴谋兵法，倾敌取国，九术之策，今用三，已破强吴。其六尚在，子幸以馀术，为孤前王于地下。’”〔金注〕《史记·吴世家》：“文种称病不朝，人谗种且作乱，越王乃赐种剑曰：‘子教寡人伐吴七术，寡人用其三而败吴，其四在子。子为我从先王试之。’遂自杀。” ③〔惠注〕徐夔曰：《越绝书》：“勾践既得平吴，春祭三江，秋祭五湖。” ④〔惠注〕徐夔曰：《越绝书》：“糜湖城者，阖闾所置糜也。” ⑤〔惠注〕徐夔曰：《吴越春秋》：“吴王有女滕玉，自杀，葬于国西阊门外，凿池积土，文石为椁，题凑为中，金鼎、玉杯、银樽、珠襦之宝，皆以送女；乃舞白鹤于吴市中，令万民随而观之。” ⑥〔惠注〕《吴越春秋》：“越王遂赐文种属卢之剑，种得剑，又叹曰：‘南阳之宰，而为越王之禽。’自笑曰：‘后百世之末，忠臣必以吾为喻矣。’遂伏剑而死。” ⑦〔惠注〕徐夔曰：《吴越春秋》：“越王葬种于国之西山。一年，伍子胥从海上穿山胁而持种去，俱浮于海。故前潮水潘侯者，伍子胥也；后重水者，大夫种也。”徐君曰胥字误入鱼韵。愚谓胥有二音：一读为苏，古文胥、苏通，犹借字；一读为惜也。韵书两读者甚多，十一模独无胥字，此唐人之陋。先生读胥为苏，明胥有苏音，非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