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条　在天使中是否存在有意志？

现在我们着手讨论第1条。

异议：在天使中似乎并不存在有意志（voluntas）。

理据1：因为哲学家在《论灵魂》第3卷第9章中说过：“意志处于理性之中。”[1]但是，在天使中不存在理性，只存在高于理性的某种东西。所以，在天使中不存在有意志，只存在有高于意志的某种东西。

理据2：再者，意志被包含在欲望之下，这从哲学家在《论灵魂》中所说的看来是很明显的。[2]但是，欲望是不完满的（appetitus est imperfecti），因为它追求它还没有拥有的某种东西。所以，既然在天使中，特别是在蒙福的天使中，没有任何不完满性，那么，在天使中似乎便不存在有意志。

理据3：还有，哲学家在《论灵魂》第3卷中说，意志是一种被推动的推动者，因为它是被已经认识到的可意欲的事物推动的。[3]但是，天使是不能被推动的，因为他们是非形体的。所以，在天使中不存在有意志。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看，奥古斯丁在《论三位一体》第10卷第12章中说过：三位一体在心智中能够发现，它表现为记忆、认识和意志。但是，上帝的形象不仅能在人的心智中发现，而且也能在天使的心智中发现，因为天使也有认识上帝的能力。所以，在天使中存在有意志。

我的回答是：我们必须把意志放在天使之中。在证明这一点时，必须牢记在心的是：万物皆是从上帝的意志流溢出来的，万物皆以它们自己的方式被欲望导引而以不同的方式倾向于善。有些事物是藉它们自己的自然倾向趋向于善，无须知识，比如植物和没有生命的形体。这样趋向于善的倾向被称为自然欲望。还有其他一些事物，它们被引向善，但必须有知识的伴随；这不是说它们认识善的特征，而是说它们认识某种特殊的善，比如感觉认识甜、白等等。伴随知识的这种倾向被称为感性欲望。还有其他一些事物具有趋向善的倾向，但是，必须伴随着它们藉以认识善的样式的知识；这种欲望属于理智。这是最完满地趋向于善的事物；但是，确实不是像没有知识的事物那样只是被别的事物引导着趋向于善，也不是像那些只有感性欲望的事物那样只趋向于某种特殊的善，而是趋向于一般的善。这样的倾向被称为意志。因此，既然天使藉他们的理智认识善的普遍方面，显然，在他们之中存在有意志。

答异议理据1：理性超越感性的方式不同于理智超越理性的方式。理性超越感性，所依据的是它们所认识的事物的不同，因为感觉认识特殊事物，而理性认识普遍事物。因此，必然存在一种趋向于普遍善的欲望，这种欲望属于理性；必然存在着另一种趋向特殊的善的欲望，它属于感性。但是，理智与理性不同，是就它们认识事物的方式而言的，因为理智藉单纯的直觉认识事物，而理性则藉从一个事物向另一个事物的推理过程认识事物。但是，藉这样的推理，理性逐渐认识到理智不用推理就认识的事物，即普遍事物。因此，呈现在理性部分的欲望力量面前的对象和呈现在理智部分的欲望力量面前的对象是同样的。所以，在作为纯粹理智的天使中，并没有高于意志的欲望。

答异议理据2：虽然所欲求的部分的名称源出于正在欲求的但尚未被拥有的事物，但是，所欲求的部分不仅仅为这些事物所具有，而且也为许多其他的事物所具有；因此，石头（lapis）的名称源出于伤害脚（laesione pedis），但是，伤害脚这一属性却不仅仅属于石头。同样，愤怒的能力完全出于愤怒者，但是，在愤怒者中同时还存在有其他的情感，如希望、勇敢等等。

答异议理据3：意志之被称为被推动的推动者，是就意志和认识都称为一种运动而言的；而且，不存在可使这种运动不存在于天使中的任何东西，因为这样的运动，按照《论灵魂》第3卷第7章中的说法，是“完满的行动者的现实”。[4]